古怪。
再古怪不过了。
可我又偏偏察觉到不渡的这些话里,似乎是有几分真心的,要是特别抗拒,倒显得我有几分爱受苦的怪癖了——
我强撑着那一点锐气,不肯示弱。都偏开了眼,又继续转过去,盯着不渡湛蓝的眼睛,嘴上很淡定地回答:“看出来了。”
心里却更混乱。
少年人到底有些藏不住心思,总是显得更为莽撞一些。我顿了顿,还是单刀直入地问他,“可你为什么要……讨好我?”
我皱着眉,“除了帝流浆外,你还想要什么?”
这世间总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我十分固执地认为,别人给我什么,总是希冀从我这里得到更多的。事实上我这样的生存法则,也从未出错过。
就该是如此。
那不渡,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现在的表现实在不算友善,和炸毛的猫崽一般,每一个神情的细节上都写满了“警惕”一字,足够说明我对于不渡,不算委于信任。
即便他是曾经救过我的人。
也渡的目光,却略微有些柔软起来了。万万年来,将他冰封在王座之上的苍茫雪海,似乎悄无声息地消融了一些,而他却没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只是心底一阵发软。
……小徒弟好像有点害怕。
是该这么警惕的,才不容易被人骗,是件好事——至于他?他不是陌生人,可以信任。以后小徒弟就会知道了。
他该把步子放的更缓慢一些的。
像是被烈日烤得融化的枫糖,也渡那双显得冷冽的蓝眼睛里,都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暖意给冲散了。
他看着舟小公子,很缓慢地道,“我想要什么?”
像是反问,又像是提前给舟小公子做好的某种预设。
“我想要……”
“……嗯?”
电光石火之间,我看见不渡那慢吞吞开口的神情,只觉得那眼底藏着的一些柔软情愫十分眼熟,忽然间就反应过来了。
我看着不渡,目光略微闪避,因为答案跳出来的太突然,我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弯曲抵在唇边的手指,留下一个细小的牙印。
之前的不渡总让我隐隐有几分、对于危险存在的本能畏惧。
是失去了掌控的感觉。
但现在,已经全然没有对着那种未知的恐惧,因为我好像意识到了不渡是想要什么了。
他这样拥有深不可测修为的人,又不慕名利,哪怕是在舟家的情面上,也不一定能请动他。可是他还是来了,那只能是和舟微漪的私交了。
舟微漪那样风光霁月的人,爱慕者何其之众,我也不止见过一个两个了——因为我是舟微漪的弟弟,所以才来接近我以讨好舟微漪的这种手段,也看的多了。所以我对那些刻意接近的人,从来都是冷脸的,才不屑于用舟微漪弟弟的身份去达成什么。
不过
不渡算是最为成功的那个了,至少一路同行,我虽然觉得他古怪,也未必有几分真心可言,但……但多少,还是当成了朋友的。
原来他也是为舟微漪而来。
不对,他本也是为了舟微漪的托付而来——我不是早就清楚?
因为终于找到了答案,心下安定下来的同时,我倒也有几分隐隐难言的……失落。不过很淡,也是一眨眼便散去了。我只冷静地看着不渡,提醒他,“你在我身上下功夫也没用的,我管不了舟微漪的心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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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话题实在跳跃的太突然了。
也渡忽然听到舟微漪的名字,也有些反应不过来——还隐隐有点拐了别人弟弟的心虚感,因此的确迟疑了瞬间。
这一点迟疑,以及一瞬而逝的心虚,只被我当成了说破心思后的心虚。
更肯定了。
我有点“我把你当朋友,你却利用我的”恼怒,但也是恼了一瞬间,情绪又很快平静下来。
“还装什么。”
虽然平静,但眼底倒是很明亮,弯起来的唇角也很有挑衅的意味,“我都知道了,你对谁有意,就应该去讨好谁——”
也渡年纪一大把了,过得清心寡欲,就被这么直截了当地戳破心思,有几分猝不及防的羞赧,心快跳了几下。
心道小徒弟未免太直接热烈了,果然是年轻人。但他嘴还硬,有些想不太明白,冷着脸要为自己辩驳,那当然不算“有意”,只是再纯粹不过的师徒情谊罢了。
在修真界,师徒之间的羁绊要深一些也是很正常的事。
然后就听到小徒弟似乎有些不耐烦地道,“但拿我当踏板,讨好我,又是什么意思?”
也渡:“……”
他这会结合了一下前面的话,反应过来了。
感觉天塌了。
眼前都黑了又黑。
我话还没说完,仍要发表高见,只见不渡忽然扑上来,捂住了我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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