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闭着眼,不想理他。
但那过于灼热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实在多出几分不自在。
我无奈睁眼。
不想在宋星苒面前再流露出更多狼狈病态,我只好睁着眼瞎扯,“当然不舒服。这是什么破地方,床能这么硬?”
我当然知晓,在那种情形下,自然只能将我先送到最近的院落安置下来。我只是刻意这样恶声恶气、蛮不讲理,好将宋星苒的话都堵回去。
宋星苒怔了怔,眉眼竟放松了些,跟着嘟囔了句什么,才大言不惭地跟着评价:“娇气。”
“……”
没气到他,反被他气到了。
考虑到敌我双方此时悬殊的体力差距,我狠咽下一口气。折过身去,决意好好修养,不再和他说一句话。
可宋星苒今日好似犯了病,就是不走,只守在床边,我能清晰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背对着他,更叫我无法入眠了。
“……”
一炷香后。
我暗暗咬牙。
“舟多慈?”身后传来宋星苒迟疑的声音,“你喝了药,要不要喝点茶清
() 清口?”
我:。
现在才来问我?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问?
但我还是有气无力地回答,“……去倒。”
宋星苒还算有些良心,给我倒了盏温热花茶,入口微甜,也不冲药性。
我觉得他今日太过人模狗样,不禁又心生疑虑,盯他好一会。
宋星苒那张理直气壮盯着我的脸,在我的目光严厉审查下,终于显出几分慌乱来。偏开头去,藏在黑发间露出的一点耳垂通红,语气似有些着恼,“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心虚。
我睫羽微垂:可疑!
此时我二人独处,宋星苒还一副做贼心虚模样,我怕他要作弄我,不敢入睡,于是将茶盏放置一旁,强打起精神问他话。
“宋星苒。”
略微迟疑一瞬,我继续问道,“先前送我回来的修士,是哪家公子?”
我认定那人周身气度,应是世家公子。就算不是,也不会是无名之辈。
他施以援手,我也总该通晓姓名前去道谢,才不算失礼。
宋星苒虽然爱和我作对,但勉强算得上光明坦荡之人,不至于在这种事唬弄我。但莫名的,我感觉宋星苒脸色微微一黑。
“你不认识他?”
宋星苒怪声怪气地问。
这是什么话?
我皱着眉,那点少爷脾气也跟着犯了。
抬起苍白瘦削的下巴,我语气有些傲慢不屑,“这天下修士何其多,他又是哪尊大佛?我要各个都认得?”
宋星苒果然脾性古怪,听我夹枪带棒的一番话,面色反而跟着和缓了些,拉长声调道,“那位据传,可是剑道万万年不世出的天才,微漪兄的至交好友——他二人并称剑道双璧,自是惺惺相惜多年啊。”
我刚听前半部分,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心中不祥预感更甚,其实已猜出八分,却还是垂死挣扎,抿紧了唇,“废话少说!”
“自然是上降容家那位大少爷,”宋星苒唇边带着轻佻笑意,“容初弦,初弦君。”
猜测落地,我一时间觉得面颊有些发烫,手指微蜷了蜷,拽紧了被面。
实在是……
十分尴尬。
世间爱慕这位初弦君的人绝不会少,但我此时异状,却绝与那些旖旎情怀无关。
只是因为这位容家大少爷,前世差点便成了舟微漪的道侣,我名义上的……哥夫?
但我胡搅蛮缠,口口声声爱慕其已久,让舟微漪退了这场婚事。
其中荒谬混乱的细节,听说后面还传进了容初弦耳中。恐怕他也十分莫名,被一个没见过面的人“喜欢”,还毁了一桩姻缘。
前世我没见过他,还能勉强将这些令人汗颜之事抛之脑后。偏偏今世见到了,哪怕一切还未发生,我都隐隐心虚,更尴尬起来。
宋星苒见我面色有异,微挑了挑眉,言语间都是尖锐的逼问,“怎么,你对他有好感?”
我差点咬掉舌头,“自然不是!”
宋星苒满意点头,“最好是这样。我二人也有些交情,容道友生性淡漠冷傲,精诚剑术所以眼光极高,可不是好管闲事的性格,你要将他当成什么热心人,恐怕要让你失望。”
我听着总觉得有些奇怪,宋星苒好像不是……在夸人吧?
我和宋星苒也是作对多年了,下意识顶嘴,“那倒未必,今日不就是初弦君出手相助?我看他外冷内热,有赤诚之心。”
宋星苒顿了顿,气结,“那、那是因为你是微漪兄的弟弟!要是寻常人,他才不会管人死活。”
“你看,他将你送到此处,可是转身就走。是我喊的医师熬药——”宋星苒突然俯身,双臂撑在床榻边缘,那双眼定定看着我,人几乎都靠近得要钻到我床榻上来,“你是不是也要谢谢我?”
我迷惑地盯着宋星苒半晌,微微侧头,“怎么谢你?分你半盅药吗?宋星苒——你脑子是不是烧坏了?”
宋星苒气得要命,还未答话,身后突然传来极冷冽的声音:
“我没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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