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找到下一种替代品之前,星临还是要一直服用,所以,等到下一次药草开花,药师就要亲自和倏忽去采摘了。
自从上次药师拒绝另一家医馆的人之后,时不时就有人上门医闹。
药师只觉得厌烦,但又掌握不到确切证据是他们指使的。
他不是爱和人起争端的性子,处理好闹事的人之后闭馆歇业了好一段时间,没事就和星临还有倏忽坐在檐下聊天练字看书。
偶尔天气好了再陪星临出门走走,采买些日用品回来。
意外降临在第二次药草开花之时。
那是一个很好的艳阳天,好到只需要一点火芯,就能让木楼变成吃人的怪物。
药师离开前又去看了看自己的小妻子,星临从昨夜起就有些不大好,面色苍白的厉害,额上也渗出细汗。
药师抓起为他擦去汗水,又低头在他脸上爱怜地贴了贴,“夫人,等我回来。”
星临轻咳两声,眼睛润湿,漂亮的翠色被水浸的越发明亮,他声音微哑,扯着药师的衣襟让他再第一下头,然后亲了亲他,“小心行事,早些回来。”
药师走出门去又叮嘱他请回来帮忙召照看星临的老婶婶,“麻烦您了,您每隔半个系统时去瞧瞧他就好。”
“放心吧,婶子我帮你瞧着呢。”老婶婶打发他往外走,“你们啊,路上小心,快去快回。”
药师离开一个系统时后,老婶婶又上楼去房间里瞧见星临睡下了,呼吸还算安稳绵长,便下楼去了后院
小厨房熬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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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子被推到了,药材滚落了一地,桌椅也被斧子锤子杂碎了个一干二净。
周围的邻居看着叹息,但没人敢上前去阻拦,即使药师平日里帮助过他们很多次。
那人是镇上臭名昭著的二流子,坐过牢,但很快又被放了出来。
据说背景大的很,没人敢招惹他。
他们砸了医馆,扬长而去。
邻居们摇头叹息,有脚程快的去了郊外通知药师让他快赶回来。
人群渐渐散去,无人注意,一个瘦小的人影又折返回来。
火,熊熊烈火。
火苗蹿高,舔舐着医馆的牌匾,房梁,逐渐蔓延。
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好似要将人的灵魂都一起架在火上灼烤。
在后院打了个盹的老婶婶一睁眼差点就被吓了个魂飞魄散。
她尖叫着喊人来救火,见邻居们全都出动,她自己也拎起小厨房的水桶加入灭火的队伍。
天杀的!到底是哪个没良心的狗东西放的火!!
不行不行,要先去楼上将星临小先生救下来。
星临是被烟雾呛醒的,浓烟迷蒙着他的双眼,嗓子也一片干涩说不出话来,额上渗着汗水。
他强撑着坐起身,有些茫然无措。
着火了?
他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但烟雾太大了,灰蒙蒙的,根本看不清楚路。
更何况他还在病中。
咚!
他被矮凳绊倒摔了个结实,膝盖跪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咳咳……好难受……药师还没回来……
星临爬不起来了,他挣扎着朝门边挪去,烟雾越变越大了。
他的头好痛,眼睛也快要睁不开了。
下雨了。
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一场突如其来的雨熄灭了正在燃烧的火苗,医馆也变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
赶回来的药师站在雨中,差点心脏骤停。
星临,星临!
他第一次不顾形象,疯了似的扒开人群往里面走,有人被他撞到心中不满,见到是他后齐齐噤了声。
星临已经被救了下来,但他的情况实在算不上好,面色如霜,唇色惨白。
他的额上沾了不少烟灰。
药师蹲在星临面前,颤抖着抓住他的手,像是抓住一捧冰冷的雪。
旁边救火的人和老婶婶七嘴八舌将事情经过告诉了他。
药师瞬间明白,自己被人耍了。
管事告诉他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药材。
又或许,是他们已经将药材全部摘走了。
今天这一出,是警告,也是威慑。
药师心中后悔,他不该将星临一个人留在医馆。
() 倏忽听到真相,再一看星临狼狈又虚弱的样子,气血瞬间上涌,眼睛都被气红了。
真想不顾一切去和那些人拼了!
雨落得更大了。
药师守着星临,倏忽前去和救火的邻居们一一道谢。
苦涩的雨水顺着脸颊滑落,药师抓着星临的手。
他自己的手也是冰冷的,于是又放开。
医馆被烧毁了,损失惨重,药材没有找到,星临的病却拖不得。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对回来后就一直垂头丧气的倏忽点点头,声音有些干涩,“我……我去看看能不能买到药。”
倏忽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药师一定会受到诘难。
雨来得更急了。
冰冷的,带着寒气的雨滴落下来,敲打着伞面,杂乱的雨声让人心慌慌。
另一家医馆今日也歇业,药师一路问着来了管事的家门口。
药师已经在这里台阶下站了两个系统时了,他心中焦急,却不得不稳住心神。
虽然撑着伞,但雨太大了,半边衣服都被打湿了,他对门童又一次喊道:“拜托去帮我问问,你家管事的现在有空了吗?”
门童睨他一眼,语气不屑,“都说了我家管事的很忙,今天有贵客到访,管事的忙着招待客人呢,您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明日再来吧。”
药师一而再再而二的听到这番推脱说辞,也有些生气了,但他还是克制着,声音压抑着火气,“是人命攸关的大事,麻烦再帮我通传一声吧。”
“行了行了,我再去看看。”门童不耐烦地摆摆手,进了门。
又过了快一个系统时,管事才带着门童姗姗来迟,他站高处,居高临下的睥睨药师。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名鼎鼎颇有骨气的药师啊,您今日来是做什么?”管事语气神态皆带着轻蔑。
“买药。”药师声音沙哑,抬起头直直地看向管事,“月莹草和水眠花。”
“当然,当然,我们这都有,但您要知道,这东西可不便宜。”管事伸出手来,手指拢在一起搓了搓,“你懂的。”
药师拿出准备好的钱袋,语气紧绷,“这些够了吗?”
管事接过湿漉漉的钱袋,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掂了掂重量,又打开瞧了瞧,“这点……可不够哇。”
“怎么会不够?”药师好看的眉皱了起来,“上次不也是这么多?”
“哈哈哈哈……”管事笑的猖狂,“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啊。”
他笑够了,拉下脸,“没钱还想买药?”
“来人,把这个闹事的给我赶出这条街!”藏在暗处的打手出动,虎视眈眈地盯着药师。
药师垂下眼,脊背却依旧挺直,在那些恶意黏稠的视线中慢慢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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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是倾盆大雨,星临被人抱住靠近火堆,屋内的光昏暗,并不能驱散心中的严寒。
他慢慢睁开眼,轻咳几声,和垂下眼面无表情的药师对上了视线。
药师那双漂亮的眼睛眼里的悲戚犹如汪洋大海,要将星临淹没。
他轻轻卷了卷眼皮,又是一抹失重感。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迅速流逝,他的手指很僵硬,动一下也困难。
星临吃力地伸手摸上药师的脸,为他抹去滑落的泪珠,“……别哭啦。”
“人的一生都只有那么短,我也只是走到了我的终点而已。”
药师不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是控制不住的哽咽。
泪水根本止不住,背对着他们的倏忽也在偷偷抹眼泪。
星临慢慢阖上眼,那些病痛好像也离他远去。
雨落得更大了,天破了个口子,山河倾颓。
世间万物都在哀哭。
枝繁叶茂的巨树虚影在这一隅显露,浅金色的飘带随风飘扬,金黄色的种子在顶端开花结出鲜红的果。
祥云和繁花绿蔓相融,交织缠绕,恰如繁茂的生命。
祂获得了和「生命」有关的「启示」,而代价——
是祂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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