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从种种细节方面已经确定,自己对面的这人大概并不是原装的藤原宣孝。
但谁让他长了张让人烦的脸呢?
既然长了这张脸,还试图以藤原宣孝的身份自居,那就活该被她讨厌。
“……”
男人看着她,浓紫色的眼睛被垂下的眼睫所落下的阴影笼罩,突然落下了一滴泪来。
他张了张口,用一种极悲伤极悲伤的语气说道:“索尼娅,我现在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悲伤的人了。”
“可你不是罗佳,所以我也不会拥抱你。”
“我只想骂你。”
藤原雅有些诡异的
走神,想着这人还真看过《罪与罚》啊。
但罗佳与索尼娅是相依为命的兄妹,他们又算什么?相互厮杀的兄妹吗?
因为相依为命,所以在看到对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不开心的人时,妹妹会忍不住上去拥抱哥哥。
但对于他们这种,中间隔着绝不可能和解的仇恨的兄妹,她只会把刀插进他的心脏。
然而听了她的回答,男人却又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与藤原宣孝那种计算好了的,能够最大程度博取人好感的笑容不同,是一种甚至带着点悲天悯人意味的笑。
“你看,你还是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不然又怎能连这句边边角角的话,都那样倒背如流?”
他站起身来,走到她所在的椅子旁边,将左手搭在椅背上。
他抬起手来,她看着他抬手,两张相似又不相似的脸对视着,“你只是,讨厌这张脸而已。”
他用一种极轻极轻的,如同一枚羽毛被风吹起来的那般轻的语气说道:
“妹妹,是沉浸于廉价的幸福中好呢,还是崇高的痛苦更好?”
他的手指冰凉,如同停尸房中的死尸一般凉,呼出的吐息都带着冷气,如同西伯利亚上空经过的寒流,轻轻地搭在她的眼前,划过眼珠,像极了一个冰凉的吻。
“一个精神异常的人,常常会做印象异常鲜明的梦。”
“那梦与现实无比的相似,如此,便模糊了梦与现实的边界,令人难忘,无法自拔。”
藤原雅在他手搭上来的瞬间,浑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
她本是想要甩掉他的手的,但看不到藤原宣孝的脸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她最终还是没有忍住。
但该呛人的话,她还是会说的。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在梦游?”
她毫不客气的说道:“在梦游的时候还有这么清晰的逻辑,你也真是了不得啊。”
然后,她便听到,对方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像是从棺材里面发出来的似的笑声。
“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你的母亲藤原更衣。”
他首次将话题拨到了过去的维度,“但你是否还记得你的父亲的名字?”
“……”
藤原雅沉默了。
一个很尴尬的事情,她还真不知道她爸叫什么。
她妈妈并没有日常怀念亡夫的习惯,从小到大,她就没听见她妈说过半句她爸的事。
唯一一次谈起来,还是因为她忍不住问她妈,说她爸爸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幼儿园的孩子都有父亲,怎么就她没有。
但藤原更衣给她讲的时候,也没有提到父亲的名字,只是说他们当初私奔,她爸在把钱留下来之后就死了。
至于更多的?那没有了。
小孩子不怎么对这种事感兴趣,她对那个完全不认识的父亲也没什么深究的想法,久而久之,她慢慢的便把那事给忘了。
“不记得了
,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依旧嘴硬道。
“确实和我没有关系。”
那人轻笑一声,“只是,对于圣母玛利亚处女怀胎这等奇事我竟还能再看到一次,感到由衷的幸运而已。”
他低下头,弯下腰,凑近坐在椅子上的她的耳朵,“上帝创造此君,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啪!”
藤原雅挥开了他的手。
如果说她之前留在这里是想看看到底有多邪门,那么现在,她确定这人大概是真邪门了。
连圣母玛利亚怀胎这种话都出来了,这人到底是个什么程度的神经病?
她站起身来,慢慢的说道:“反正不是为了与你的心作伴的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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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对于她的动作并没有感到多么困扰,甚至笑得更灿烂了。
“哈哈哈哈!错啦,不是这样的,错啦……”
他笑得前仰后合的,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似的,良久,才重新放缓了呼吸。
或许是因为身体不太好,只是这样的大笑,竟然就使得他的额角落下了豆大的汗珠。
那是一种堪称靡丽的美丽,如同颓败了的花朵般的美丽,出现在藤原宣孝的脸上,只会显得无比的违和。
他握住了她的手,浓紫色的眼睛如同鬼魅之瞳般紧紧的盯着她,说道:
“我们是注定会相遇的,妹妹。”
他的笑容越来越大,用力地抱住了她,鲜血在他的心口上蔓延,不知是谁人插的刀,又似乎,本来便有一般。
他附在她的耳旁,用一种亲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说道:
“来把我的一切都拿走吧,亲爱的叶列娜。”
“愿上帝,与我,与你,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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