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空间跳跃持续了大约十分钟。
阮峰一直绷紧神经，直到空间跳跃结束，舰艇重归平静，将军姿态依旧从容，他才放下心来。
又耐心等了两分钟，将军睁开眼，他恭谨询问：“将军可有不适？”
萧渊摇摇头。
阮峰放了心，这才无意看叶凌一眼。
一看之下，他恍了下神：脸怎么更白了？
“叶医生？”他蹙眉叫他。
叶凌没答应，双眼紧闭，明显……睡着了。
这倒不奇怪，叶凌身体不好，确有嗜睡的毛病，常常治疗几个人就陷入昏睡。
阮峰一直监控着他，对此再清楚不过。
他正纠结要不要叫醒叶凌让他离开，就见叶凌身子动弹了下——他头歪了歪，沿着座椅靠背，软软滑落下来，好巧不巧，滑到……将军肩上。
“咳！叶医生！”阮峰匆忙托了下他的头，把他扶正——将军向来不喜欢和人近身接触，挨到他可犯了他的大忌讳。
他动作有些急，叶凌蹙了蹙眉，咳了一声。
萧渊抬眸看了阮峰一眼，眸光隐约有点儿冷。
将军果然不高兴被挨到——阮峰更肯定了，决心还是叫醒叶凌让他回普通舱的好。
可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叶凌又咳了一声，嘴角，竟溢出一抹鲜红的血迹。
“叶医生？叶凌？”阮峰神色微变。
“叫随行医生来。”萧渊接住叶凌歪倒的身体，声音冷静命令。
*
“哥哥！”
“凌哥哥！”
“哥哥醒醒！”
一迭声稚嫩呼唤，让叶凌头疼欲裂。
刚才只顾着给萧渊治疗，他自己识海却受空间跳跃影响出了差错，本就破败的识海边界又添了裂缝和坍塌，激荡的神识无序地自我攻击。
混乱中，剖离本体时那种痛楚仿佛又回来了，无名的力量撕扯他的皮肉，擂打他的筋骨，一波又一波，永不止歇。
痛，混合着失去本体后冰凉空洞的陷落感，让他意识几乎沉沦湮灭。
但那道呼唤他的童声，让他执拗地从深渊爬回来：“豆子？”
“是我！哥哥！”那道模糊的童声清晰起来，似是激动极了，尾音一颤一颤的，有些像要笑，却转瞬又委屈呜咽起来。
“豆子？”叶凌有些无措，“你别哭——你在哪儿？”
“在你识海。我没哭！”那道小嗓音格外强硬，就是不小心打了个哭嗝儿，削减了几分气势。
“你怎么在我识海？只有你吗？其他人呢？”叶凌焦急地问。
“豆子！别卖关子！”
它才不是卖关子！它是在打嗝儿！
叶凌识海里，一颗圆滚滚的小豆子，自闭地背过身，“嗝儿”的一声，又“嗝儿”的一声，圆滚滚的小身子抖了又抖。
“豆子。”熟悉的声音在它身后响起。
却是叶凌等不及，搜向自己识海，一颗绿豆大的小种子，骨碌碌被他揪出来。
“哥哥……”豆子是真的“豆子”，没手没脚，没鼻子没眼睛，只头上顶着短短细细一根藤蔓，身上有一道白白的印子——似乎是它的肚脐。
滚出叶凌识海，它委屈巴巴叫了声“哥哥”，“腾”地跳起来，扑进叶凌怀里。
但被它扑到的叶凌，却像沙粒汇聚的虚影，风一吹，便散了。
“哥哥？”扑了个空，豆子怔了怔。
它知道这里是哥哥识海，哥哥自然不是实体，可——这里是哥哥自己的识海，他想有实体，当然便能有实体！
除非，他虚弱到了极致……豆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瑟缩了下，圆滚滚打了个寒颤。
叶凌却没觉得什么，他重新凝聚了身形，伸手拈起豆子：“豆子，这是怎么回事？”
“雷劫时，我寄生了哥哥，后来失去意识，再醒来时，就在哥哥识海内了。”豆子老实回答。
原来是这样。叶凌微微诧异，但也不是不能理解：豆子本体是血藤，天赋技能便是“寄生”，个中玄妙，连它自己都说不清楚。
不管怎么说，能再见到它，叶凌惊喜坏了，就是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
“他们都没事。”见叶凌蹙眉，仿佛知他所想，豆子忙开口。
“你知道？”叶凌立刻问。“他们如何？”
“他们，他们还行……”豆子吞吞吐吐答。
“豆子。”叶凌语气严肃，“我要听实话。”
“我也不是很清楚……”豆子违抗不了叶凌的命令，看他一眼，老老实实答，“他们都没有意识，不能跟我沟通，黑哥两只翅膀都断了，流了一条河那么多的血，我想给他接上翅膀，可是我没有力气，一条藤蔓都长不出来……”
它越说，声音越低，叶凌眼里光华越黯淡。
“哥哥？”观察着他神色，豆子在他掌心滚了两滚，“你别难过。”
“嗯，不难过。”叶凌攥紧手指，打起精神来，“没关系，哥哥有办法救他们。”
只是必须要尽快。
想到豆子描述，他眼里闪烁着焦灼。
“你呢？你的本体怎么样？”叶凌又问。
“我的本体没事，在黑哥旁边。”豆子答。
“那就好。”总算有个好消息，叶凌松了口气。
豆子却瓮声瓮气，难过起来：“可是，哥哥的本体……哥哥，你怎么那么傻？”
“你知道？”叶凌愣了下。
它当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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