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时回头面对神君像,以结界为分割线,他这一侧自地面开始升腾起一股无形的力量,叫地上的细尘都骤然融升至半空当中,大地轰然震颤,地宫顶部随着这震颤不断坠下或大或小的落石头,周遭一切摇摇欲坠,似乎即刻就有倒塌的风险。
紧要关头,萧淼清抬手以龙虫躯壳化出一层圆弧状的穹顶,在穹顶成型的那一刻地宫顶部的大块泥石重重砸了下来,在其上拍出一声剧烈的闷响,好在龙虫躯壳面对这样的外力绰绰有余,一时未叫地宫的坍塌把众人活埋了。
两股力量的对峙中,或好或坏或对或错的其他事都暂时被抛到脑后。
薄叙在凌时到场后终于得到了喘息的间门隙,他原本勉强支撑的力霎时垮了,坚毅的身形都颓然单薄下去,在放松的那刹那从口中呕出一大口鲜血。
“师尊!”几个弟子匆促围上,各人虽都多多少少受了伤,但因薄叙的庇佑而尚能支撑。
萧淼清才看过去却被张仪洲拽住手臂,力道发紧好似要将五指嵌入他的臂膀当中。萧淼清吃痛皱眉,却没说什么,此时他无暇分神去看薄叙。
他在原地坐下,调动气息运动功法努力调息为凌时提供助力。
而其他尚有行动能力的修士也在初始见到凌时的惊讶后一同加入了运功的阵营中。
有形和无形的力量不断从众人身上飞出,成为铸就结界的一份力量。
如此集中的力量流转形成了某种信号,从地宫出发不断向外扩散,凡是感知到这份波动的修士无不席地打坐。
无数飞芒跨越远近距离朝这边飞来,逐渐与凌时的力量一道将挡住神君像的结界逼成了一个包围圈,四合着朝内逼近。
金芒被局限在一个圆球中,随着圆球的缩小,金芒的可活动的范围也越小,光亮也越发炽热,好似垂死时的挣扎。
然而当光芒亮到某种极限以后结界却无法继续往前推进。
凌时的眉宇间门也隐约露出难色。
在诸多杂乱的声响当中,萧淼清忽然听见一声极细微的开裂声,他循声低头看去,发现声响是从方才被他取出的拨浪鼓身上传出的。
鼓柄上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开裂痕迹,与此同时结界终于又往前推进了一分。
作为最后一件可以召唤凌时的信物,当它彻底破损后,凌时也会从这个世界离开。也只有脱离这个世界,凌时才能全面恢复自己的原初之力。所以当下他每多用一分力量,就是加快自己离开的进程。
萧淼清出神之际,凌时忽然回头看向他。
萧淼清还未有反应,张仪洲已经拦在他身前,巴不得斩断凌时与萧淼清之间门的任何牵连。
萧淼清却知道自己前面许诺了什么,他握住张仪洲的胳膊晦涩地开口喊了一声:“师兄,这是我答应过的。”
“你也曾答应过我。”张仪洲几近咬牙,声音隐约发颤,十分用力地压抑着情绪。
萧淼清的确答应过章以后以后
不跑,说了喜欢他的话。回想起来这话还在不久之前,现在就打破似乎过分。
当相较于当下不得不解决的困境,以及这困境倘若不解决可能造成的结果,萧淼清不得不违背给张仪洲的应许。
波浪滚的持续碎裂声好像某种倒计时,将一切逼到不得不直面的边缘。
这时却是凌时的一声轻笑打破了两人间门的僵局。
“我说了这次算我心善,你还如此哭丧着脸做什么?你如此哭丧着脸,以为我会强行将你带走吗?”
随着凌时的这话说完,拨浪鼓的手柄完全碎裂无法支撑,在地上化作粉芥,只剩下鼓面尚存。因此圆弧形的结界也往里收缩了一大截,凌时的身形却因此透明暗淡了许多。
“凌时……”萧淼清无意识低语,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凌时的态度却转变了。
头一次遇见凌时就是极凶险的场景,而后一次次算起来似乎见面时也是惊吓多过惊喜,但现在回想起来两人又早可算是朋友。
萧淼清赶在凌时彻底消失之前高声道:“我一直当你是好友,倘若以后见不得面我也会一直记得你。”
拨浪鼓的鼓面在地上自动跳跃颤动着,好似有什么要从鼓身里挣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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