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地走,人群却不自主地避开三尺,没有人能撞到他,连一粒尘埃也不曾落在他衣上。
方才在雁流筝怀里又扭又蹬的两个孩子,如今被书生分别拎在手里,安静如鸡,不仅不敢再闹,险些连气也不敢喘了。
他的声音倒是温柔清和:“我长得很吓人吗?”
小孩儿惊恐瞪圆的黑眼珠里映出一张冠玉似的脸,长得并不吓人,只是双眸深若幽潭,神情虽是淡淡,却让人基于动物的本能、原始的直觉,而感到巨大的危险,想要在他面前隐匿起来。
书生笑笑,拎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太羲宫的弟子在城南河谷外支起巨大的法障结界,阻挡北方滚来的山火热浪,在雁流筝等人的指挥下,北安郡城内数万百姓尽数撤到了结界保护的河谷中。
雁流筝尚未停落机关鸢,腰间玉牌轻震,是雁濯尘的传音令。
“流筝,你我所料不错,这并非普通山火,而是红莲业火,我在山顶发现了地隙,里面盛开着一枝业火红莲。”
红莲业火并非普通的火,水浇不熄,土扑不灭,万物俱焚。它本存在于后土千尺之下,近百年却不知受了什么影响,逐渐往地表渗透,一旦烧穿地表,便是民不聊生。
流筝的心提了起来,对玉牌道:“哥哥,我带人过去帮你!”
雁濯尘制止了她,“你留在山下安抚城民,提防有人趁乱闹事,再给我一天一夜的时间,我定能将这枝业火红莲毁灭。”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数万百姓挤在河谷中,如泥沙俱下,眼见着天色渐黑,有宵小之徒开始趁乱闹事。
“他抢我的仙泉水,那是我的仙泉水!”
“胡说,这是我的水囊,你怎说是你的?”
“你无耻!把自己的喝完,就去抢旁人的,我要弄死你!”
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扭打在一起,滚在沙土里,挥起拳头朝对方下死手,引起了一片骚乱和惊慌,很快便有太羲宫的弟子过来将他们扯开,一同押到了雁流筝面前。
身着绫罗的男人被揍得狠些,指着脸上的淤青向雁流筝哭诉道:“恳求女上仙为我作主,这刁民诬陷我抢他的水,还将我打伤了!这分明是我的水囊!”
弟子将水囊呈给雁流筝,雁流筝拾起看了看,说:“这水囊上镶了象牙,寻常人家可用不起。”
她看向另一个人,那人衣衫褴褛,脸色黝黑,是个长年做苦力活的长工。长工辩解道:“我不认识什么象牙,这水囊是他借给我盛水的,我当他是好心,原来他是要算计我。”
流筝问他:“你为何不当场喝掉,反而要借水囊装着?”
长工哽咽着跪在地上,说:“我家闺女生了病,我想留给她,让她多喝一碗。”
绫罗男人骂道:“你少在那里装可怜,我何时把水囊借给过你,你个无耻的强盗!”
言语上辩不出真相,有弟子出主意说:“雁师姐,咱们还剩一车仙泉水,要不再给他们一碗,让他们别争了。”
流筝一向好说话,此时却斩钉截铁道:“不行,这个口子决不能开。”
数万城民都在翘首看着,若他俩因争斗反多得了一碗泉水,这河谷中顷刻便会乱作一团。
弟子犯难道:“这可如何是好?”
流筝抿唇不语,望向那两人的目光里满是纠结和愧疚。
她说:“已经喝过无忧泉水的人,会多长出一根心脉,想知道谁在说谎,需要将这两人的心脏剖开一看。”
听闻这话,两人俱是满面惊恐,绫罗男人指着长工道:“剖他的,先剖他的!”
流筝说:“公平起见,两位需要一起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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