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暑易节,日月如梭。转眼,三年过去了。
时间就是一把锉子,譬如山峰丘陵都可以打磨成一片平砥,也能对人进行一番雕琢改变。
刘冕十九岁了,相比于三年前如同脱胎换骨。三年的学习与磨练,使本来就是成年人心志的他,变得更加成熟稳重,文雅之中透出一份刚毅与内敛。原本刘冕这副身体还有些羸弱,经过三年的煅炼也长高、长壮了,强壮挺拔结实柔韧。他本来就有一些射箭方便的天赋,三年练下来就算不能百步穿杨,也敢吃一下辕门射戟。
三十三岁的李贤,除了胡须多了几支黑浓了几分,变化倒是不大。这三年来,他坚持上表朝廷前后不下百次,委实煞废苦心。但逢节日、皇帝皇后生日、朝廷重大事件或是天下发生了大事,李贤都会上表,无一例外的坚定拥护朝廷,为皇帝皇后歌功颂德。非常强烈、鲜明的表达着自己的政治立场。
这一招,相当的管用。
三年来,刘冕等人虽说是流放,却过着非常安逸闲散甚至是富裕的日子,哪里像是流徒。朝廷上再没有任何的苛责为难下来,刘冕等人的生活因此轻松了许多。但是,刘冕等人也非常自觉的守着规矩,绝不越雷池半步,守着‘流徒’该有的本份。
昔日的二世祖李光顺,也是十五六岁的男子汉了,取表字‘玄泰’。有时候,这人懂事仿佛就是在一夜之间。虽然李光顺仍然有些调皮捣蛋活泼好动,但相比于以往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流放虽是一场灾难,对他这样的人却是有着正面的促进作用。现在的李光顺,至少识得了大体,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同时,朝夕相伴之下与刘冕的感情变得非常之铁,宛如亲兄弟一般。
现在,已是大唐永淳二年。永淳这个年号,却与当今皇太孙有关。太子李显生下长子李重照,皇帝李治极为高兴,当即立他做了皇太孙。待李重照满月之时,改元永淳。
这对李贤来说,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打击。眼看父皇母后对李显越来越厚爱器重,仿佛他的回归翻身也会更加遥遥无期。几次三番,李贤都曾灰心丧气黯然神伤。刘冕只好良言相劝,好歹让他挺过了这三年。
机会,往往只在不经意间降临。很多时候,它就如同白驹过隙,令人难以捕捉,甚至都无法意识到它是否真的出现过。
大唐永淳二年秋,皇帝李治病重的消息,传遍天下。巴州刺史汤灿,居然亲自跑到奇章山下,将这一重大消息,亲口告之李贤。
当时李贤的反应和感受,无法用确切的词句来形容。惊愕,惶恐,担忧,伤感,仰或又有一点希望,非常的矛盾。
深夜,李贤将刘冕请到自己房中,秉烛夜谈。
李贤是个孝子,眉宇间一股忧愁之色始终挥散不开。
“算来,父皇今年已有五十六。他早年就患头风目不能视,如今这一病倒,恐怕”李贤眉头深皱,连连摇头,担忧之色溢于言表“刘冕,我们已经被流放三年了。这三年来,诸般酸甜苦辣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为了摆脱现今的困境,我们也一直在做最大的努力。那么现在我就想问一问你,有何打算?不必顾忌任何,也没什么可避嫌的,畅所欲言。”
刘冕轻轻拱手拜起来,心中细细的编织着说辞。其实他很想说,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什么,等皇帝病重然后驾崩吗?找死。
“李六叔,陛下龙体欠佳罹患头风已有多年,病入沉疴。现今这一病倒,在下担心恐怕”刘冕的摇头,已经足以表达意思了,继续又道“譬如一个池塘,最底层的泥沙想要浮到水面上来,在平静的死水泥塘里是非常之难的。如果是一条湍急波涌的河,那就容易多了在下的意思是说,假如天下格局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又或者风起云涌发生某些动荡,我们这些泥沙,就有可能揪住机会慢慢浮上去,摆脱当前困境。”言罢,自己也感觉自己是个人才。这等比喻运用一下,大可以避免对皇帝的大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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