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听到了喔,你在车站的时候没有切掉通话。」
这次我的「啊!」是惊讶而懊悔,红色掌控了我整个面颊,这种秘密因自己愚蠢而不攻自破的羞耻感让我更加想逃跑,只是早一步脱离的是眼泪。
「想要分手就直接跟我说就好了啊?想让我讨厌、死心,你就随便去外面搭个男人让我看到就足够让我崩溃了。」近乎质问的声调越来越尖锐,但情绪也越来越复杂。
一方面觉得自己罪有应得,另一方面又为自己蒙冤而悲愤,我竖眉反口:「你在说甚么啊!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啊!啊,我是有说过没错啦!」一想到自己曾经说过几次半开玩笑的「分手」我的气势就弱下,「还有!你把我当作什么人了!我怎么可能跑去勾搭别的男人啊?而且!而且!根本就……没人会喜欢我啦……」说到这里我便大哭了起来。
平时我一落泪对方就会用无限的怜惜安慰我,这次他却像是视若无睹地任凭我越哭越兇猛。
「除了你根本没有其他人喜欢我啊!」我大概是哭到脑袋缺氧,开始胡言乱语。
他叹了口气,似乎准备恢復平常的行为模式,他将额头贴上我的,低低淡淡地问:「你呢?」
我忙着哭就已经耗费了所有心力,根本无法处理他这能有多层解读方法的问题,只能撒赖地大喊:「什么啦?」
「除了我,你还会喜欢其他人吗?」
「不会啦。没办法啦。」我开始自暴自弃,在他的味道与温度包围下我根本坚持不了任何事情,「好烦喔,你好烦喔!」
他的脸终于自紧绷松懈下来,破冰而笑,毫无悔意地说着:「对不起。」
既然兵败如山,那我只能投降,一边啜泣着一边忿忿地说:「抱抱我。」用像是小孩的语气,如果当时我是清醒的,绝对说不出口的语气。
「好,好。」他手臂鑽进我的后脑与枕头间,将我的身体往他胸膛压上后坐起,一手拦着我的腰一手抚过头发偶尔轻拍背部,稍微顺平了我激愤的气与泣后,他将我的脸移到自己面前,曲着眉一脸无辜的样子,「为什么想离开我?」
又再次被提起的令我尷尬无比的话题,只是在他的温度底下我失去了编织假象敷衍之的能力,只能嘟嘴不甘愿地照实回应:「因为……一想到哪天你会突然不喜欢我了……我就……我想那个时候我一定会生不如死又死不了……而且有时候……你太……」接下来浮现在脑海的一连串形容词与讚叹实在太难以表述,我没有那种勇气说出口,感觉一旦表露了我就永远无法自败者的身分逃脱。
而他也不在意后面断裂的地方究竟是何物,或者该说他睿智地明白不能继续刺激我,他苦笑却又好像满意幸福地说:「到时候你就『毒死我』吧。」语气是轻快的玩笑舞步却搭配着沉重的乐曲。
我瞪大眼看着他,然后用力槌了他两下:「你干嘛一直唆使我犯罪!而且如果到时候我还喜欢你的话……」可能会真痛下杀手,也可能于心不忍,「如果是我先不喜欢你的话……」比起他对我爱,我的萌生并茁壮的比较晚,根基摇摇晃晃、骨枝尚显纤弱,若遇灾害照理来说当是我先曲折,只是我又是个老是陷在剪不断理还乱困境中的类型,永远在回忆的美好与疼痛中不断嚐着被
反覆撕裂又癒合的滋味,如同普罗米修斯的处境。
「我会将你『毒死』。」这句话他说的比上一句还真切,让我不禁全身发麻,或因恐惧或因兴悸,然而语锋一转他又带着绵密的笑意说,「不过我大概狠不下心吧……可能比起恨你,会更加恨自己。如果我还爱着你。若否,大概也没什么好说的,好聚好散?」
闻此言,两种极端的情绪混杂点点其他的因素让我愤怒了起来,但又不敢随意出口宣扬我那荒唐的理想,我想谈的一直都是永不分离变质的爱,然而就连传说与神话中这都是稀有的故事,他说得云淡风清我却激昂慷慨,然而又羞辩驳,因为他是正确合理的。
他似乎看穿到我欲言又止的真意,加重了拥抱的力道说着:「不过,我有自信能爱得比你久。」
他从不打誑言,也因此我几乎要以绝对的信任来看待这句誓言——暂且如此好了。
「嗯……」我低低而模陵两可地回应。
冷静下来之后,悔恨、挫败与不满相约在我体内肆虐,这次脑袋清楚了所以感觉更加强烈,挖个洞跳进去还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可能被黑洞吸进去比较符合我想自我毁灭的程度。
不过,好像又不是那么重要。
我举起手反抱住对方。
耳边传来他愉快的低笑声后是一句:「你会累吗?」
「还好……」我诚实地回答。
没有想过这句话背后藏着多巨大的意义。
察觉时已经无法做出顺从以外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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