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席知认识严继山的时候,一个十五岁,一个十七。一个是极负盛名的跳舞天才,一个是名重一时的高才绝学。
一舞值千金。皇帝知道贺兰音对他的舞蹈感兴趣后,特意请游席知到宫中,目的还是不希望贺兰音闷着。
两人交谈一番后,皇帝察觉到贺兰音的笑容更多了些,便对游席知颇加赞赏。有了皇帝的看重,再加上游席知那脾气,宫里基本无人敢惹。
游席知和贺兰音两人心知肚明,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谁会嫌钱多呢?
游席知刚和贺兰音达成共识那时正从门口出来,出来的时候没仔细看路,不小心撞上了严继山。
“嘶……谁啊——”游席知抬头看过去,“啧。你会不会好好走路?”
“抱歉。”严继山朝他行礼,“我不小心迷路了,请问出宫的方向怎么走?”
游席知上下打量他一眼,是个生面孔。宫里待得久了,一时半会儿对着没有恭维或厌恶的表情有些发愣,很快,他又警惕地盯着他,“你是谁?”看好文请到:pow enx u e1 6.co m
这里是后宫,能迷路到这里也不简单。
“严继山。敢问阁下是……”
“游席知。”游席知随意挥了挥手,“哦,你就是那个新科状元?”听过名字,但不认得人,“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我的朋友让我在宫门等她——呃、大概是这个方位。”严继山不确定地嘀咕着,“但我转了有一会儿了,劳驾兄台为我指指路?”
游席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哦,你往东南方走。”
“啊,谢谢。”严继山欣喜地笑了,冲他点头后连忙往西北方快步走去。
“喂喂喂,严继山——反了反了——”
严继山这才虎头虎脑地转过身来,“哦,抱歉抱歉,我的方向感不是很好……”
“看出来了。算了算了,正巧我要出去取酒,带你一并。”游席知觉得他可能是真糊涂,只好示意他过来。
严继山乐呵地上来了,两人一路交谈甚欢,他突然一拍脑袋,“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跳舞很厉害的天才是不是?幸会幸会。不过我觉得我那朋友跳舞也很厉害,简直就是天底下最美的舞姿——”
他一边说,一边眼睛放光。
游席知刚得意地翘起下巴,接着胜负欲一下被挑起,“什么?我也要见一见!带我去看看——”
事实证明,他早该知道这个家伙是个蠢东西——什么最美的舞姿,人家不过是穿着新衣裳在他面前转了几圈而已,根本就不会跳舞。那姑娘最后拉着两人一起请客吃饭,才看起来没那么尴尬。
“你这分明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酒铺里,游席知跟严继山碰碗,灌下一大口酒,“嗯?这家的桂花酿不错啊……”带着一起喝酒,是游席知对待朋友的最高礼仪。
严继山也喝了一口,“嗯。好喝。但是我不懂酒。嘿嘿。”
“真是跟你说了也白说。”游席知无奈地笑起来,“不过经过你这一遭……我对跳舞有了新的看法……”
严继山笑起来,“开心最重要。”
“你小子看起来憨头憨脑的,还挺通透。”游席知用手肘碰他,“打算什么时候去提亲啊?”
“噗咳咳——”严继山被呛到,脸颊红了大半。
“严兄,这桂花酿可不是烈酒啊。”游席知不留情面地笑话他,“啧啧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游席知后来想起这段话时,突然觉得自己说错了——严继山不是个没出息的。
两年后,严继山告诉他自己要和那个木匠的女儿兰淼要离开京师了。
“你这不就是私奔吗?!”游席知颇为震惊。
一个新科状元,正是事业有成大展宏图之时,为了一门家里不同意的婚事就要离家出走,怎么听都觉得意气用事。
游席知劝他,他只是问他要不要一起走。
“你这呆瓜,我好心劝你,你还拉我下水是吧?我在这京师吃喝不愁的,舒坦得很。”游席知白他一眼,“你可得想好了,离开了严府,你就没钱没势,要为生计苦恼了——更重要的一点,人家姑娘愿不愿意跟你过那苦日子?别到时候满心满意地跟着去,结果被人放了鸽子啊?”
严继山欲言又止,“淼淼不是这样的人。离开严府确实不是什么深思熟虑的好办法,但是我目前最需要的。”平时从不藏着二两心事的严继山此刻哀愁起来,游席知看得出,这个决定还在犹豫之中,人还在动摇,等着有人推他一把又或者干脆拉回来。
沉默融进夜里,刮起刺耳的风。
“唉。”
不知道是谁的叹息。
游席知看着他垂头,又道:“我记得你还有个十二岁的弟弟吧?就算是跟父母有矛盾,但你真的舍得离开那小子?”
“十二……你说得对……弟弟他才十二。”严继山目光黯淡下去,“但我是我,他是他。”
家人不是用来捆绑的。
游席知看不懂了,他和蒋蓉的关系按理说没有那么差,严继山谦恭仁厚,不像是气上头了做了这么个决定,“一定要离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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