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了香火,岳昔钧坐着拜了一回,心中道:我佛慈悲,行动不便,不能跪拜,当不怪罪。
岳昔钧其实不信神佛,但收养她的大娘信佛,今日岳昔钧遇见了一件关乎她大娘生死的事,竟生了替她大娘拜拜的心来。
岳昔钧来莲平庵,其实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她要见一位比丘尼。岳昔钧虽本是女儿身,但向以男子身份示人,眼下不便擅入比丘尼居舍,便问为她卸了门槛的比丘尼,道:“这位师太,敢问空尘师太可在?”
那比丘尼道:“空尘师妹现在庵中,施主请稍待。”
少顷,又一比丘尼随之而来,岳昔钧看去,此尼二八上下,身着百衲衣,生就一副菩萨像,面如满月,眼似净水,唇若莲花,正是空尘。
空尘谢过带路的师姐,对岳昔钧合掌一礼:“岳施主,今日可好?”
岳昔钧还礼道:“不甚好,说来话长,可否与师太借步小叙?”
空尘道:“自然,如不介意,贫尼为岳施主效劳。”
她指的是帮岳昔钧推轮椅,岳昔钧推辞了:“无妨,在下的双手还顶用。”
空尘怕岳钧因为伤处心里不痛快,便也不再提此事,只是说道:“请随我来。”
正是“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岳昔钧随着空尘穿行过月牙门,来至后院尼舍。菩提树遮天蔽日,文殊兰白花未结。
岳昔钧到京城来之后,也曾几度拜访空尘,但都与她在前院说说话便走,如今还是头一次到内院来。
岳昔钧将轮椅停在空尘房外,空尘推了门,卸下门槛后回顾,见岳昔钧并不动,便道:“施主请进。”
岳昔钧道:“师太虽是出家人,但终归男女有别,恐旁人看见,多生口舌是非,在下还是不进为好。”
空尘道:“向来清者自清,这俗世空名,不过世人作茧自缚罢了。”
空尘又道:“然则施主现身处俗世,贫尼不可强坏施主名声,自然遵从施主之意。且现今后院无人,施主可自在说话。”
岳昔钧道:“多谢师太体谅。她可醒转了?”
岳昔钧没头没尾的一句,空尘却知她说的是谁。
空尘道:“今日早间醒转了,施主来得甚巧。”
岳昔钧叹了口气道:“我不便面见,劳烦师太替我带句话。”
空尘道:“甚么话?”
岳昔钧道:“岳某挟恩自重,恳请足下援臂。”
空尘应了,将门槛又按好,转身进了屋内。屋里隐隐有几声咳嗽传来,岳昔钧瞧着脚边的兰草出神。
少时,空尘出门来,回道:“岳施主,她言说,‘大恩不言谢,恩公但讲无妨’。”
岳昔钧道:“此事说来话长,烦请师太代为细告。”
岳昔钧道:“师太也知,我生于岳城,三岁时失怙恃。其时,恰逢调军途经岳城,于城中驻扎一晚。我年幼无知,见人多热闹,又见一女子浆洗衣服,便凑了去瞧。那女子问我‘你是哪家小娃娃?’,我答不上来,哇哇大哭。那女子见我可怜,带我四处打听,得知我刚成了孤哀子,无人照料,便起了恻隐之心,报知军中长官,把我留在了军中抚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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