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不稳,要不就是太大了,总容易捶到手。”她想起下午的失误,懊恼道,“可不是我眼花手乱,别搞错了。”
徐夙隐当下并没说什么。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姬萦醒来不见徐夙隐,小木屋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没看见他的一片衣角。
她刚刚开始着急,就见少年从她每日往返溪畔的那条路走了回来。
徐夙隐肩上沾着露珠,黝黑的长发略有湿润。
他走到姬萦面前,踌躇片刻后,拿出一把简陋的手工石刀。
“给我的?”姬萦惊讶道。
“你以后捶打荨麻,就不会伤到手了。”他说。
说着这句话的少年,自己的手却在一夜之间多出了些几?*?道伤痕。
“我把你溪水里的陷阱也改动了一下,可以留住更大的鱼了。”
自从进了皇宫,姬萦再也没有受到这样的关怀。一股久违的暖流从胸口里冒出,像温泉水一样灌注在冰冷的身体里,她感到一丝无措,反而无法直率地露出笑颜。
姬萦僵愣在原地时,少年略有局促,低声道:
“若是用不着,我这就去恢复原样。”
“用得着!”
姬萦脱口而出,石刀也被她下意识地抢到了手里。
山寨儿女,扭扭捏捏实在不像她的风格。
姬萦重新调整好心态,大大方方地说了声:“多谢!”
少年唇边闪过一丝微弱的笑意。
“举手之劳罢了。”他说。
用那把少年打造的石刀捶打荨麻,姬萦再也没有砸到过手。
木架上晾晒的干荨麻越来越多。
白天太阳出现的时间越来越少。
一切都意味着时间匆匆流逝,寒冬近在眼前。
一日傍晚,太阳早早就沉入山崖。姬萦提早结束工作,邀请徐夙隐和她一起在天坑边闲逛。
姬萦一生只在皇城和山寨两个地方生活过,对陌生的世界很感兴趣。
徐夙隐便受她邀请,讲他游历在外,一路所见。
大夏的皇族喜爱紫藤,上行下效,天京城满城种满紫藤,开花的季节倒是好看,但一旦过季,就会像妖魔鬼怪一样,只剩枯枝在半空中张牙舞爪。
姬萦更喜欢徐夙隐口中生机盎然,一年四季皆有景所观的辽阔天地。
他虽然出身士族,所关注的,却都是她所关注的:乡绅的豪横,官员的腐败,百姓的哀鸣。随着他平静但暗藏针锋的话语,姬萦能够体会到在那副看似冷淡的外表下,少年悲悯而痛苦的心。
若是恶毒一些就好了。
若是和兄弟姐妹们一样,对世间他人的痛苦视若不见就好了。
当姬萦在皇宫中无数次目睹身份卑微的宫人,命如草芥地死在可笑的罪名之下,姬萦不断质问着自己。
是不是变得和其他人一样,她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是不是变得和其他人一样,父皇就会喜欢自己了。
是不是变得和其他人一样,母后就不会被父皇厌弃了。
或许会。
但她还是想做自己。
初相遇的时候起,姬萦单凭衣着就将徐夙隐和其他贵族归到一类。
她已经明白,那只是一种独持偏见。
当他望着陡峭荒芜的悬崖不知在想什么的时候,姬萦想起了小木屋里他无数次凝望的那扇窗。
窗外什么都没有。
但他还是一次次眺望。
是在眺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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