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
“……那君上要如何找?”
“我若见到宝物,自会分晓。”
楚越胸有成竹,说得坚定不移。
江琢无话可说,安安静静地跟随他。
短短的几日之间,楚越遍览十几座城池,人人见他俯首跪拜,三呼圣君万安,但他皆未察觉到宝物踪迹。
这一日,他来到乡间田地,秋收时刻,农人忙忙碌碌,伏在地里辛勤劳作。
几个稚童跑过田边小道,一个个手持弹弓,嘻嘻哈哈地射着树上的鸟窝。
楚越站在云端之上,一缕神识以自身为圆心,扩散出百里之外,一切声音尽收耳底。
一个眉清目秀的稚童生性顽劣,几次射不准鸟窝,惹得玩伴哈哈大笑。
他竟故意将石子射到笑得最大声的玩伴身上,打得玩伴嚎啕大哭。
稚童之间的争执毫无营养,楚越置若无闻。
两位稚童的爹娘从田地里出来,抱着各自的孩子心疼地哄慰。
那被打的可怜巴巴,钻在爹娘怀里讨宠,打人的竟然有脸哭哭啼啼,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顽童的爹娘溺爱宠惯,娘轻轻拍着顽童后背抚慰,爹手忙脚乱地给擦眼泪。
一番情深意切地哄慰,顽童终于不哭了,抽着鼻子撒娇道:“我要爹爹给我穿鞋。”
当爹的立即跪下给他穿鞋,顽童高兴得合不拢嘴,咯咯地笑。
楚越目光落在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缓缓抱起手臂,若有所思地瞧着。
江琢看出他有兴趣,在一旁问道:“君上可是想出手管教这劣童?”
楚越悠悠嗤笑一声,“他有错在先,为何理直气壮?”
“可能是天性顽劣?若君上不快,何不给他一个教训?”江琢笑道。
楚越微微摇头,“我只是不解,他出手伤人,毫无愧疚之心,竟敢让爹娘哄慰他。”
“若不是天性顽劣,便是无情无义,铁石心肠之人。”他鬼使神差地补一句。
说罢,他微微一怔,搭在手臂的手指轻轻叩动,思量这话从何处而来。
江琢似乎被他惊到了,讶然问道:“君上何意?”
田间的顽童爹娘,抱着那得意洋洋的顽童,向着村子的方向走去,忽然之间天空一暗,一道修长身影从天而降。
俊美端方的男子长身玉立,一袭纤尘不染的雪衣,衣领隐约透出泛着莹光的金环,他负手而立,沉静双眸盯视顽童。
四周的百姓见到神仙下凡,纷纷跪拜,顽童的爹娘吓得抖如筛糠,颤颤巍巍地往下跪。
楚越走到那对爹娘身前,爹娘满头冷汗,推着顽童说:“宝儿,快向仙人认错。”
宝儿噗通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说:“仙人我错了。”
楚越打量他一遍,不急不急地道:“错在何处?”
“我不该欺负玩伴。”宝儿识时务者,此刻没有半点骄矜,乖乖巧巧。
周围跪拜的农人小心翼翼开口求情,“仙人,宝儿只是调皮捣蛋,爹娘日后必定多加教导。”
楚越不为所动,屈指抵在下颚,淡声地问道:“你有错在先,还敢恃宠而骄,究竟为何?”
宝儿抬头看着他,不假思索说:“因为我知晓爹娘爱我。”
“爱你……”楚越低声重复这两个字,勾起唇角嗤笑道:“有人真心待你,你却像捏住他的把柄,索取无度。”
宝儿是个孩子,不像大人那样崇敬神仙,只觉眼前的人是个长得很俊的大哥哥,所以不害怕他,“仙人冤枉我。”
“我时常调皮惹爹娘生气,我爹有只捡来的白盖碗,他可喜欢了,昨日我故意摔得粉碎,爹不责骂,反而关心我可有受伤,我便高高兴兴……”
楚越目光冷冽地瞧着他,缓缓摩挲着手指,忍耐一掌打死他的欲/望。
宝儿往他爹的怀里靠了靠,很认真地说:“这才能证明爹爱我,我才不调皮捣蛋呢,只有我索求无度,才能感到爹娘是世间最爱我的人。”
江琢听得哭笑不得,转向楚越说道:“这小子有慧根。”
楚越深眯起眼眸,一瞬不瞬盯着那个稚童,“为何如此?”
宝儿赖在的爹怀里,不好意思地笑着:“因为我也爱爹和娘。”
楚越蹙起眉头,似乎不太理解这句浅显至极的话语。
宝儿的爹搂着宝儿,羞怯地笑笑说:“仙人,他若不喜爱我,怎会在乎我是否喜爱他?”
他若不喜爱我,怎会在乎我是否喜爱他?
楚越骤然怔忪,漆黑瞳孔猛地一缩,仿若当头棒喝,一种奇异的畅快从胸口泛起。
这种畅快,竟比成仙得道还要舒服,如同一件求之不得的宝物,乃毕生所求,费尽心机,日日夜夜都想得到,忽有一日猛然惊醒,惊觉宝物早已得到。
舒坦畅快的滋味,美妙无比。
他唇角止不住地上扬,轻声道:“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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