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的纠葛和茫然褪去,只余一份沉甸甸的爱和责任。
是他奢求了数年,此刻终于得偿所愿,鼓足勇气捧回手里的东西。
邵棠点点头,微湿的眸子深似浓墨。
她将自己的手放在卓熠伸来的手心里,任由他牵下了车,并肩走入这片曾凝结了二人一切心碎的墓园。
“离婚吧!”
在邵棠说出这三个字时,他们都以为这就是故事的终点。
万幸他们又一次抓住了彼此的手。
命运无疑已从他们身上剥夺了太多,面对这份仅存的馈赠,他们再不想心口不一地拒绝。
“哥,我和卓熠,我们来看你了。”
过去六年,邵棠和卓熠各自来到这座公墓很多回,不过皆形单影只。
这是第一次,他们十指交握,将这份迟来的喜讯,传达给那位大概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都在记挂他们的至亲。
“那次任务前,我哥就知道咱们领了结婚证。”
邵棠默默望了一会儿墓碑上邵荣的照片,转头对卓熠说道。
“他把这些写进了遗书,不叫爸妈怪你,其实心里早就认可了你这个妹夫。”
卓熠点点头:“生死攸关的时候,是他毫不犹豫地将唯一生机留给我,邵叔,木姨,还有你,荣哥相信我会替他照顾好你们。”
说到这里,他们相视笑了,此刻他们都无比确信,这一定是邵荣最想看到的结局。
不是一个人的念念不忘,而是两个人的重归于好。
将一颗心的恋恋不舍,彻底化成两颗心的破镜重圆。
第六十章
“阿熠, 你看,天完全放晴了。”
他们早上先后离家时天色尚有些阴郁暗沉。
邵棠心细,即使天气预报上显示“多云转晴”, 仍为二人都准备了雨伞以防不时之需。
现在看来倒是她多此一举了。
她把装了伞的挎包递给卓熠, 自己则拿着包湿巾走到邵荣的墓碑前, 边擦拭上面的灰尘, 边嘀嘀咕咕地和哥哥说悄悄话。
她将音量压得低,卓熠便没有刻意去听她说话的内容,只望着她舒展的眉眼笑,秋风吹拂过,他身上的最后一道枷锁也化为齑粉。
又看过了其他几位牺牲的战友,如洗碧空下, 邵棠和卓熠手牵着手走出陵园。
“对了, 你身体里是不是还有五枚弹片没取出来?”
走到车边,邵棠忽然眯了眯眼, 扭头睨向卓熠。
卓熠心虚地一哂:“其实不妨事, 已经这么多年了,算是我军功章的一部分。”
邵棠才没那么好糊弄:“和战后ptsd一样,时不时就让你难受一遭,提醒你这个现今在商场叱咤风云的大总裁,昔日在战场上也英勇得不遑多让?”
卓熠:“……”
他被邵棠噎得无语一瞬, 倒叫前方驾驶座的司机笑出了声,显然邵棠这是说出了他们下属一直想说又没立场说的话。
当然邵棠并不满足于只做个嘴替就是了。
仗着卓熠不再找借口拖延反驳,她当机立断把取出弹片一事规划上了日程。
如果中途没有哪里突发炎症感染的情况,就定在明年八九月份, 他手臂这处骨折取内固定的时候。
如今邵棠的记忆已经完全恢复,涉及到专业领域的决断分分钟手到擒来。
卓熠虽然心中尚有些踌躇, 可还是默默认下她的安排,没再像以往那样,凡事都只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一门心思拖到她想起他有多“可恨”为止。
严夫人说,他从未有愧于国家赋予的责任,也是个值得邵棠再爱一次的人。
徐念也说,邵棠从未怨恨过他哪怕一刻,他的姑娘才不会那么糊涂,她的重话无非是为了让他死心,其实和他一样,将所有的错误归咎到了自身……
因她不恨不怨,所以他得以鼓足勇气再次抓住她的手。
但他真的能从不堪回首的过往中抽离,自此若无其事地前行吗?
那可是邵荣和战友们的四条命,自他在战地医院苏醒的那一刻起,这就是他必须背负的东西。
亦步亦趋地跟在邵棠身后进了家门,卓熠不由地又晃了神,直到邵棠向他讨要手机。
“阿熠,你是不是有左怀远弟弟的联系方式?”
毕竟早在回国时就做好了决定,邵棠倒不似卓熠那般纠结。
她这会儿已经完全平复了心情,因此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一件丝毫容不得含糊的事情。
白羽弦太既然能冒用左向远的邮箱发邮件,那一定也具备伪造身份联系左向远的能力。
虽然可能性不是很大,但邵棠觉得多些防范心不是坏事,白羽弦太一旦恼羞成怒,未必做不出回头拿左向远开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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