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娟望向张鑫,这个胖乎乎的男警察说:“陈海莲说她下班后就回了家,十一点过才出门报案。她丈夫邹斌那天跟几个狐朋狗友喝酒去了,接近十二点才醉醺醺地回家,当时陈海莲在高新区公安局报案,他回家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管老婆和女儿在不在家,直接就睡了。”
“他跟陈海莲没在一个房间睡觉吗?老婆没在家都会不知道?”陈娟问。
“对,陈海莲立了一个规矩,只要邹斌喝醉了,就不能上她的床,只准睡客房。所以邹斌很自觉地在客房睡了,直到第二天早上起床,才听妻子说,女儿被绑架了。”
“邹斌跟几个朋友一起喝酒,需要核实。”
“是的,所以我让他提供了那几个朋友的联系方式,稍后就可以核实。”张鑫说。
“我这边的情况是,苏静说她那天晚上在家,赵从光整晚都没有回去,而且他好像是长期夜不归宿,估计是在外面有情人。苏静应该知道这件事,竟然默许丈夫出轨,虽然这是他们的家事,但我还是觉得有点不正常,当时不好多问,需要后续进行调查。”陈娟说,“现在,第二个问题,据你们的了解,这几对夫妻和他们的孩子关系怎么样?”
“梁淑华和余庆亮应该非常在乎他们的女儿,我在跟他们谈话的过程中,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他们的焦虑和担忧,人也显得很憔悴,除非他们都是奥斯卡影帝影后,否则我不认为这是能演出来的。”刘丹说。
“陈海莲跟女儿邹薇薇的关系应该很亲密,按她的话说,女儿从小到大几乎都是她在陪伴和管教,邹斌不顾家,除了上缴工资,几乎没有为家庭和女儿做出太多贡献。相比起来,他跟女儿的关系要淡漠一些。”张鑫说。
“靳文辉和韩雪妍应该很爱他们儿子,他们把家里的相册拿出来翻给我看,讲述了靳亚晨成长过程中的点点滴滴,韩雪妍边讲边掉泪,靳文辉的眼眶也红了,应该是真情流露。从照片来看,这两口子非常重视儿子,靳亚晨过生日、入学、旅游、小学毕业……都有他们两口子的陪伴,看起来两人跟孩子的关系都很好。”何卫东说。
“苏静跟赵星的关系属于正常母子关系,没有太亲密,也没有太疏远。赵从光有点类似邹斌,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是缺席的,关系自然不会太亲近。不过赵星回来之后,赵从光倒是对儿子表现出了不同于以往的关心和照顾。”陈娟说,同时示意刘丹记录下来。
等了一会儿,刘丹记录完毕后,陈娟说:“第三个问题,你们在跟这三对父母接触的过程中,有没有感觉到比较明显的疑点?”
“娟姐,你上次跟我们说,梁淑华有偷窃癖,并且她可能在学校运动会的时候,偷了陈海莲的手机,对吧?”何卫东问。
“对,怎么了?”
“今天在靳文辉家,韩雪妍提起这件事了。”
“她怎么说?”
“她说那天她跟梁淑华和陈海莲在一起,陈海莲得知梁淑华有偷窃的习惯后,立刻想到她可能偷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有些紧张地问了梁淑华一句话:‘你有没有看过手机里的内容?’”
陈娟眉头一蹙:“那天韩雪妍并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对,她说那天当着陈海莲的面,不太好跟你说。今天下午我跟他们单独谈话的时候,她就告诉我了。”
“那她是在暗示什么?”
“她没有明说,只是说把她看到和知道的事告知警察而已。”
陈娟思忖一刻,说:“难道她是在怀疑陈海莲?试想一下,陈海莲的手机里假如有某些见不得人的隐私或秘密,被梁淑华偷走后,这些秘密就有可能泄露。难道她为了灭口,才绑架了这几个孩子?”
“但是知道秘密的不是梁淑华吗?陈海莲为什么要绑架几个孩子呢?”
“我们来假设一种可能:梁淑华偷了这部手机,肯定是不敢告诉任何人的,包括自己的女儿和丈夫。所以她可能会把手机藏在家里的某处,结果被余思彤无意中发现了。她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解锁了手机,然后看到了令人震惊的内容,并在玩国王游戏的时候,告知了另外四个小伙伴。得知此事的四个人全都不好了,没有心思再玩下去。邹薇薇回家后甚至告诉她妈妈,他们知道了某个秘密。陈海莲想起了自己丢失的手机——虽然那时候她并不知道是梁淑华偷的,但不管怎么样,手机丢失意味着秘密可能泄露了,而知道这个秘密的,正是女儿和她的四个好朋友。假如这真是一个非同小可的、会要她命的秘密,她就有可能将几个孩子全都绑架。”陈娟分析道,然后又补了一句,“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我们现在不要过多探讨这种可能,还是回到刚才那个问题吧——你们有没有察觉到什么明显可疑的地方?”
“梁淑华的偷窃癖,就是一个明显的疑点,”刘丹说,“虽然后来她行窃的事被韩雪妍和陈海莲撞破,她也在无奈之下承认了,但绑架案可是发生在这之前。试想一下,假如几个孩子得知的是这个秘密,梁淑华会不会为了保住秘密而将他们全部绑架呢?”
“我觉得不至于吧。偷窃癖算是一种心理疾病,她偷的应该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算被警察抓了,最多批评教育或者拘留、罚款,都不会被判刑。为这样的事情,至于做出绑架五个孩子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吗?”张鑫说。
“假如她是一个非常要面子的人,觉得这事一旦被公开,她就颜面无存,婚姻和工作都将毁于一旦呢?况且偷窃癖是她自己说的,究竟是不是如此,还需要我们调查和核实。假设她是为自己开脱才避重就轻地说这是心理疾病所致,也是有可能的吧。”刘丹说。
“你的意思是,梁淑华其实有可能是一个厉害的小偷?那她还会去商场偷小东西,并且被人跟踪发现?这手法也太拙劣了吧。”张鑫说。
“这个人的行为模式我不清楚,也没说一定就是这么回事,只是提出假设而已。”刘丹解释道。
“对,现在不用展开讨论。你们可以把觉得可疑和不合理的地方全都提出来。”陈娟说。
张鑫想了一下,说:“好吧,那我把我的怀疑也说一下,是关于邹斌的。今天下午跟他们两口子见面后,我有一种比较强烈的感觉,就是陈海莲很瞧不起邹斌,觉得他窝囊、收入低、不管事、酗酒成瘾。邹斌对老婆也是不厌其烦,总之夫妻俩关系很差。我猜想,邹斌之所以经常出去喝酒,或许是在逃避妻子和家庭。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想要彻底摆脱呢?方法就是通过绑架赵星等人,弄到一大笔钱,然后跟妻子离婚,远走高飞——毕竟能认识苏静这种超级有钱人,他们又有条件能接触到赵星,这种机会不可多得。”
“为了钱,连自己女儿都不要了吗?”刘丹说。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他最终会把女儿放回家,或者本来就跟女儿不是很亲近,就舍弃了女儿也说不定。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八百万够他再生养十个女儿了。”
“如果是这样,绑架者就是单纯地为了钱,但是从我们目前调查到的情况来看,似乎并非如此。”陈娟提醒道。
“嗯……”张鑫挠了挠脑袋,“确实,所以我其实也没怎么想明白,只是今天下午跟邹斌接触之后,对他的感觉很不好,就本能地觉得他有点可疑。”
“对了,问你们一个问题,”何卫东对刘丹和张鑫说,“今天下午你们去这两个家庭时,有没有注意他们家里的陈设和环境?”
“就是普通家庭的样子吧,为什么问这个?”刘丹说。
“他们家里干净整洁吗?”何卫东说。
“一点都不干净整洁,甚至算得上有些脏。”张鑫说。
“梁淑华家也是,地板有些脏,衣服胡乱堆在客厅沙发上,餐桌上也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刘丹说。
“这就对了。我觉得一般人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是没有心思收拾和打扫房间的。”何卫东说。
“怎么,韩雪妍家里恰好相反吗?”陈娟问。
“是的。我走进他们家的客厅,看到的是一个颇有艺术氛围的家,客厅是半跃层设计的,抬高的部分摆放着一架黑色的钢琴,一看就价格不菲,墙上的油画不是淘宝上一百多块钱包邮的印刷装饰画,而是某位现代派画家的真迹,大理石地板砖一尘不染、光可鉴人。皮质沙发上整齐地摆放着一组图案整齐的抱枕,这些抱枕的每一个角都很平整,以至于我都有点不好意思靠上去。其他细节我就不多说了,总之就是,这个家的装饰和布置极有品位、格调高雅,干净程度堪比五星级酒店。如果是在平时,我倒也不会觉得奇怪,毕竟韩雪妍和靳文辉两口子看起来就很讲究,有点洁癖也正常,但是儿子都丢了,生死未卜,这样的情况下,还有心思把房子打扫得这么干净吗?”何卫东质疑道。
“你觉得把房子打扫得干净整洁,和绑架案之间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吗?”刘丹说,“假如他们是绑架犯,多少会有点担惊受怕,应该更没有心思去收拾房间了吧?”
“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换成我的话,儿子都丢了,哪还有心思打扫卫生。”
“因为你是男的,女人的想法未必如此。老实说,我有时心烦意乱的时候,也会收拾房间,这个过程其实挺减压的。况且你都说了,韩雪妍可能有洁癖,不管儿子丢没丢,她都是没法容忍脏和乱的。”刘丹说。
“好吧,抛开整洁的家不谈,我见到他们两口子的时候,他们都穿着正装,而不是家居服。靳文辉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韩雪妍妆容精致,我当时的感觉就是,这两口子在自己家里都这么讲究吗?特别是在这样的特殊时期,都如此注重仪表?”何卫东说。
“你是不是提前电话联系了他们,说要去他们家?”刘丹问。
“是的。”
“那他们可能是为了见客人才注重形象,把家里收拾干净的吧。”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