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科举, 是为了替世家争口气。那些寒门士人总说我们世家和勋贵只靠着封荫谋官,我偏要证明我们世家子也不尽是草包。”谢知寒道。
他说这话时挺直了腰, 不像寻常那般循规蹈矩,而有了几分少年总该有的年少轻狂。
韩副将笑道:“过明年春闱,咱们公子定然能一举拿下头名。”
这话并非韩副将恭维,他们公子那一手赋文写的铺彩华美,博识巧思,就算是陛下身边的御用文人都比不过。
他们公子拿不了头名,还有谁能拿?
谢知寒听到韩副将的话勾了勾唇,没有辩驳。
他这人从不说谎,在才识这一点上,谢知寒确实不认为有人能够超过他。
少年的甲胄在月光下泛着泠泠冷光,却并不让人觉得有杀伐侵略之气。
反而因他眉眼温和,目光清明,话未出口,眼里便先带三分笑,而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王婉宁躲在窗边听到了他们二人的谈话,心下觉得那“公子”当真温柔有趣。
但她记得弟弟的嘱托,虽然心里有些好奇那人的长相,但她还是不敢探出头去。
奈何秋日的风乍起,竟把她撑起窗户的竹竿吹了下去——也可能是她刚才倚着窗户远眺时,就已经不小心将那竹竿弄松了。
“哎呀——谁砸我们公子啊!”
好像是楼下的人被她的竹竿砸到了头。
王婉宁担心那竹竿砸破了对方的头,下意识就打开窗查看,探出身子向楼下看去。
“我说你这小娘子……”
韩副将的话被他咽了回去。
眼前的小娘子,眉目如画,肤若凝脂,素衣荆钗亦难掩倾国倾城色。
那小娘子却立刻关上窗缩了回去,像只受惊的小雀。
“这人怎的这般没礼貌,砸到了人也不道歉。”韩副将不高兴。
就算她长得跟个天仙一样,也不能这般没礼貌吧。
谢知寒拿起那竹竿,对着楼上的人道:“这位娘子,我将你的撑杆放到大门你记得来取。”
“公子真不生气?”韩副将惊讶。
刚才那一下砸得可不轻,换他绝对会报复回去的。
也幸好他家公子取代了那崔远,不然这位娘子怕是要倒霉了。
“小事罢了”谢知寒盯着王家的门庭思索了片刻,沉吟道:“今日这个小娘子的事,你一个字都不许同外人提。”
韩副将不解,然后听到谢知寒叹了口气:“有时太过貌美,并不一定是好事。”
胜业坊里这户王家,他有印象。
多年前,御史王益卷进江逾白舞弊一案被贬为新平县司法尉,却在上任途中死于山匪手,留下一对姐弟相依为命。
难怪他曾听王谦说王益的儿子和他们那旁支一脉闹得很僵,宁愿在外面艰难谋生,都不愿带姐姐回宗族拜见。
就刚才他看到的那小娘子的脸,她倘若真的回了王家,恐怕就会成为王家的棋子了。
“王娘子,我将撑杆放在你门前了,你稍……”谢知寒瞧了瞧门,算是提醒那位王娘子。
不过他话没说完,就被人从后面搂住了脖子,这人劲儿大,像是想把他活活勒死。
“好你个崔远,原来是你!我就说你们崔家没好人!”一道女声落尽谢知寒耳朵里,“傅葭临,把他的帮凶也按好!”
傅葭临听到陆怀卿的话,竟也真的用力按住了韩副将。
不过他的目光也看向另一个人,好像只要那人对陆怀卿不利,他就会立刻动手。
这些日子陆怀卿没少往王家跑,可是她硬是没找到一点王婉宁疯掉的原因。
她原本还怀疑过会不会是王垠安媚上,主动把姐姐送进了宫。
可是在目睹了王垠安每日对王婉宁的再三嘱托和这两人的姐弟情深后。
陆怀卿总算勉强相信王垠安虽然对谁都两面三刀,却唯独对这个姐姐还算真心。
她特地买通了好几个小乞丐,让他们帮她留意王家的情况,一有异样就去谢府找她。
刚才和傅葭临刚到坊口,她听到小乞丐说虎贲军的人在王家徘徊不前,她顾不得脚上的疼痛就跑来了。
可她没得意多久,就发现事情好像不太对。
谢知寒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陆怀卿,解释道:“堂妹,是我。”
但好像不太对劲——这声音,听着确实像是他堂兄的。
陆怀卿松开了手,这下看清了谢知寒涨红的脸。
“堂兄,对不起。”陆怀卿讪讪道歉。
她刚才那几下可是用了大力气的,她堂兄现在肯定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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