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东南亚学员走到了闻珏身边,笑着从软包烟里抽出一支递给闻珏。
宋恩眼神一沉,走过去挡在闻珏身前,伸手抓着烟甩到那名学员身上,严厉地用泰语呵斥,几个人畏缩着肩膀跑掉了。
他回头用英文解释,“这烟在这边是合法的。”
闻珏说了声“谢谢教官”,他笑着说:“在学校时周围很多人有抽这个的习惯,但我不感兴趣,也不会碰。”
“你还在上学,在哪里读书?”
“美利坚。”
宋恩唇角抿直,又问他:“具体是在哪里?”
他说:“加州。”
虽然是宁嘉青先提起的,在他简单地说了说之后,对方似乎并不感兴趣。
车又行驶了十多分钟,就在宋恩以为话题已经结束,听见宁嘉青问:“后来呢?”
“……后来?”
宁嘉青摘下墨镜,别在胸前,“营期结束后,你们没再见过面?”
宋恩摇了摇头,“见过两三次,当时我拜托了闻先生一件事。”
宁嘉青微挑眉,从后视镜里看向他,“一件事?”
“帮忙寻找我的弟弟,二十年前,他在美国加州失踪。”
宋恩的弟弟是母亲与继父所生,在他十岁时继父死于血癌,母亲没多久也离开人世。
两兄弟相依为命。
弟弟的梦想是摇滚贝斯乐手,痴迷于皇后乐队,偶像是乐队主唱。
他音乐天赋极佳,从中学开始组乐队,拿过大大小小的奖,在附近的府颇有人气。后来被经纪公司相中,签约并许诺送去音乐学院深造。
那天以后,弟弟再也没能回来。
宋恩清晰记得弟弟临走时在机场向他告别,灿烂地笑着说等出名挣了钱把他也接过去。
后来他在梦中一次一次拉住登机口处那个单薄身影,告诉他:“不要去。”却无法开口。
车内安静须臾,宁嘉青问:“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宋恩低声道:“阿暹。”
“好,很好,请坚持住……”
随着康复训练师的指示,闻珏缠着厚厚绷带的双手,紧握着两侧的扶杆。
因用力双臂肌肉绷紧,血管隆起,虽然呈“站立”姿态,完全依靠上肢用力,实际软趴趴的腰没有一点感觉。
倒计时结束后,闻珏坐回轮椅,接过递来的毛巾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训练师照常鼓励他,“比以前好些了,站起来还是有希望的。”
闻珏忍俊不禁,“脊髓损伤导致的截瘫,康复的概率为百分之一,而这百分之一也是医生给的尊严。”
训练师哑口无言,表情尴尬。
“在这个康复中心,又或者任意一所。患者痊愈或者好转的比重数据,您应该比我清楚。明知道恢复的概率渺茫,还是承受着痛苦一次一次训练,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不想放弃,心里还是希望能站起来。”
闻言,闻珏失笑。
他抬眼,看着墙上那抹鲜红的横幅:不要放弃走路。
“是为了演好‘残疾人’这个角色,生活已经不能自理,如果连精神思想也是,会让周围的人失望。”
通过透明玻璃墙,他伸手指向对面一位正在努力训练、脸憋得通红的姑娘,说:“你看,旁边她的妈妈有多激动和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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