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嘉青进来。闻珏才转过轮椅,笑着对他说:“宁甯让你来的?”
宁嘉青瞥了一眼教室后方的摄像机,顺势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神色自若地“嗯”了一声,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做戏要做足。”
对于陌生人的到来,加上宁嘉青并不“面善”,孩子们都比较胆怯。有个皮肤很白的唐氏小姑娘,含着手指畏缩地躲在闻珏身后怯生生地看着他。
闻珏摸摸她的头,轻声安慰:“别怕。”
他对宁嘉青说,“在封闭的环境中体型高大的男性陌生人会让他们觉得恐惧,你推我出去转转吧。”
宁嘉青看向一旁打量着他的孩子,其中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露在外面的手臂布满烟疤。
生活楼后有一条长长的走廊,木头廊顶缠满粉紫相间的野生牵牛花,茂盛的叶片遮住毒辣的太阳。
旁边的操场上有孩子在活动,最简单的传球运动,几次都无法从头传到尾。不是被扔掉,就是被某个小孩突然抱走,老师只得追上把球拿回来重新游戏。
闻珏微微眯着眼看向远处,“你知道去年这里有多少个孩子被领养吗?”
他看向旁边的宁嘉青,“是零。”
宁嘉青看向那些孩子,说是小孩,其实有些人已是成年模样,只是将自己困在了童年。
“因为残疾?”
“不止。心理疾病,智力障碍,自闭症等等……这里的孩子来自不同国家,有被遗弃的,父母偷渡的,丢在医院没人管的,因家庭暴力被社会收容,校园暴力产生心理问题的……总之他们不适合融入另外一个家庭,于是在这里组建了新家。”
捡回球的老师被绊倒摔在草坪里,啃了一嘴草,逗得他们哈哈大笑,甚至有人笑得躺在地上打滚。
欢快的气氛,可宁嘉青却感觉不到半分愉悦。他看向闻珏,“总会有善良的人来包容他们,让出一块能让他们生活的空间。”
顿了顿,继续说:“比如你。”
闻珏笑了,笑容里带了点难以相信的意思,“善良?我吗?”
“至少按照现代社会道德标准来看。”
“也许正好相反。真善者坦坦荡荡,伪善者四处声张。说不定是我以前做了什么亏心事,做贼心虚而已。”
宁嘉青没了话。
闻珏盯他两秒,收回视线,轻松道:“开玩笑的。”
“嗒嗒”的跑步声由远及近,一个深色皮肤,个头不高的男孩跑过来,湿黏打缕的头发粘在额头。
他停到闻珏面前,黧黑的眼睛瞅着闻珏,抿着唇将手里的巧克力冰棒递给他。
后面跟过来的老师喊了声他的名字,只见男孩皱起眉,不太友善地瞅了宁嘉青一眼。低头将冰棒掰断一分为二,都给了闻珏。
闻珏用印地语说了声谢谢,男孩腼腆地抿着唇,又瞪了眼宁嘉青转身跑开了。
“他只是不太会与人沟通。”
“托你的福,这是我活的这些年遭受敌意最多的一次。”
闻珏失笑,将冰棒递给他,“补偿。”
宁嘉青接过咬了口,冰块混着糖浆蔓延口腔,甜得他皱起眉。
“他叫莎萨,生母是印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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