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意菀笑的讥讽,等他回来继续被他利用玩弄?
她的笑让萧沛怒极,离京数月,他是如此思念她,她怎么敢逃跑,目光触及她微抖的身体,又生出不舍。
萧沛蹲下身,手掌抚住她的脸颊,掌心轻柔撕磨,“说你想我了,我就既往不咎。”
简直可笑,顾意菀死死咬着唇不说话。
等不来回答,萧沛闭了闭眼,低头靠近她的颈畔,喃喃低语,“我很想你。”
顾意菀呼吸发颤,以前他的触碰让她觉得心弦缭乱,此刻却冰冷浑身发寒,她挣扎抵抗,声嘶哭喊,“你放开我!”
萧沛呼吸压抑沉重
() ,跳动的眼尾透出戾气,手指扼住顾意菀的下颌,俯身欺进,“放开?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可能,躲?你能躲到哪里去?”
逼人的气息压得顾意菀喘不过,眼帘不住颤抖,萧沛看着她眼底的仓皇,心脏被攥紧,无力和慌乱充斥着他,他也不想让她害怕,可是她只想着逃,他不会允许!
靠进用力压住她的唇,肆意的掠吻。
顾意菀像疯了一样挣扎,可她的力气怎么能和萧沛相比,双手被缚着剪于身后,衣衫在撕扯间一件件掉落。
从恨骂变成哭求,到再也发不成声音,只有泪水从空洞的眼眸中滑落隐入鬓发。
涣散无光的视线停止晃动,萧沛还在沉迷的吻着她,痴迷到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够了吗?”
缥缈虚弱的话让萧沛僵住。
顾意菀挣扎着坐起身,拉扯自己身上皱不成样子样子的衣衫,遮住那遍布周身,触目惊心如同凌虐的印记。
“禁军马上就会赶来,你还不走吗?”
萧沛握紧双拳,她还以为他会让她离开,他咬着牙关将人抱出马车,冷声吩咐,“推下去。”
随着震天的声响,顾意菀看到马车被推下了悬崖。
惊惧爬上心头,“你要干什么!”
萧沛盯着她泪意未干的眼睛,狠下心说:“从今往后,我们都会在一起。”
在一起,什么叫在一起?
顾意菀大口喘着气,马车在崖山摔的四分五裂,等禁军找来也迟了。
绝望死死压着她,一把抓住萧沛的袖子,“你不可以这样,萧沛,不可以。”
她不断摇着头,祈求他。
萧沛什么也没说,抱着她走上另一辆马车,下令启程。
进安驾着马车朝反方向去驶离,无论顾意菀如何央求,萧沛都充耳不闻,只是安静抱着她,反复轻吻着她的脸颊,如同安抚。
顾意菀的心却越来越冷,萧沛要她“死”在前往皇陵的路上,如此一来,再也不会有人找她,她也再没有逃脱的机会。
顾意菀眼里最后的光芒都破灭,整个人如同失了魂魄,绝望弥满着她。
疾驰的马车忽然被拉停,顾意菀身子晃了晃,紧接着听到一行纷踏的马蹄声传来。
“校官捉拿嫌犯,马车上是何人?”
进安拿出玉牌,“方统领看清楚了,是三皇子的马车。”
校官统领这才认出进安,朝着马车拱手道:“原来是三皇子,臣等冒犯。”
“只是三皇子为何会在此?”
马车内顾意菀心已经提到了喉咙口,萧沛却是不紧不慢的吻着她,她听见进安道:“兵马回京路上遇到塌方,三皇子为了尽快回宫故而绕道先行。”
校官听罢准备让行,顾意菀知道他们这一走,她就彻底没希望了,顾不得关系会被人撞破,顾意菀提高声音大声道:“方统领且慢。”
萧沛倏忽抬眸盯着她,目光透着危险和凌厉。
“还有何人在马车上。”校官立刻问。
校官品阶虽不高,却是直接听命皇上的。
顾意菀与萧沛对峙着,胸口急切喘动,今日若是让萧沛将她带走,她就彻底没有希望了,她只能一搏。
迎着萧沛的目光,顾意菀颤声开口,“是本宫,先太子妃。”
萧沛一把按住她的后颈将她压向自己,咬紧着牙关,“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菀菀。”
过去的一切再不会有人知道,她却不肯!
“敢问先太子妃怎么会与三皇子在一处。”校官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顾意菀回望着萧沛流露出痛色的黑眸,艰难呼吸着,攥紧指尖说:“还不下去解释吗?”
萧沛缓缓点头,笑得莫测冰冷,“好,好的很。”
他松开顾意菀,拂袖走出马车。
“太子妃的马车受惊险些坠崖,索性我路过此地,出手搭救,才没有酿成大祸。”
隔着帘子,她听见萧沛清冷的声音逐字逐句的响起,绷紧的肩头骤然脱力,整个人蜷着身子靠在马车的角落里,蕴泪的眼里尽是哀痛和余悸。
*
马车在一日后夜里赶回到京城,顾意菀仰头看着夜色下耸高的朱红色宫墙,恍惚的扯动嘴角,笑容里全是可悲,她以为可以离开,没想到又被关了进来。
太后得知她险些坠崖,立刻派了太医来宜宁宫为她查看伤势,明明在被萧沛找到那刻她就已经心死,这会儿却没来由的感到慌怕,她极怕来的会是陈泠,更不想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被他看见。
可偏偏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宫人急匆匆的将陈泠引进殿,顾意菀恍惚失神的眸子里慌闪过难堪和羞愧。
她以为他会神色紧张,或者像过去那样,眼里含满担忧和凝重,然而什么都没有,他表情淡的没有一点情绪。
拱手请安,过来替她把脉,仿佛陌生人。
大概自己是真的伤了他。
他本就没必要对她一再讨好,想明白就好,顾意菀反复在心里对自己说着,轻轻底下眼睫,把头转到一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陈泠扣在她手腕的上的指微微在抖,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顾意菀迷惘将视线看过去,不是错觉,他的手在抖,指节绷的极白。
绷紧的力道几次要失控压进她的脉搏,都被陈泠克制着,怕又吓到她,再出意外。
顾意菀怔怔看着,鼻子忽然发酸,她绝望过,死心过,认命过,却从来不敢诉苦委屈,这是她自己走错的路,这一刻她却难以控制心上迭至的委屈。
探过她的脉象,陈泠心有余悸的阖了阖眼,“太子妃受了惊吓,所幸。”
他话说到一半,声音忽然停住,指尖轻抚开顾意菀的袖沿,那一圈隐约露着淤青彻底暴露在目光下。
陈泠皱起眉,顾意菀瞳孔缩紧,眼里更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这是她挣扎被萧
沛握出来的印子,她一把收回手,将袖子拉下,如同盖上最后一块遮羞布。
陈泠手顿悬在半空,指尖屈了屈,把手放下问:“还有哪里受伤了?”
顾意菀紧绷到极致的心弦骤然一松,怔松眨眸,他大约以为是她惊马时受的伤。
不知道就好。
“没有了。”顾意轻声说。
陈泠看着她苍白的脸庞,薄唇轻动,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点点头,“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
顾意菀忍着酸楚,平静嗯了声。
陈泠又看了她一眼,垂卷的羽睫遮去了光影,也将他挡在千里之外,他不会再强求,确保她没事也就够了。
“微臣告退。”陈泠拱手转身。
“陈太医。”顾意菀叫住他。
陈泠停步等她说话。
顾意菀张了张口,艰难道:“莫忘了你之前说过的。”
陈泠目光低垂,他说过,不会再来为她诊治。
陈泠轻扯嘴角往外走去。
一夜之间,她与陈泠就仿佛变回了最初时候的样子,不止,是像从不认识一样。
顾意菀时常想,这样才是对的,他那样清逸磊落的人,就该离她这腐烂不堪的人远一点。
而萧沛大约是真的被她惹怒了,自回宫之后开始肆无忌惮的出入宜宁宫,极尽手段的索取。
她若反抗,他便会绑起她的手,她累的挣不动,他又会慌了一样的来吻她,口中粗喘着一遍遍的呢喃:
“菀菀,你看看我。”
“菀菀,我们从新开始。”
或者发了狠地说:“我要的都会得到,无论是皇位,还是你。”
顾意菀被他擒着腰,塌身雌伏,脸贴在枕子上,喉间溢极轻的笑声。
萧沛从后面掐住她的下巴,逼她转过脸看着自己,声音阴恻沉怒,“笑什么?”
顾意菀仰着下颌不闪不避,“我笑当初我那么喜欢你你不在意,现在为什么又像疯狗一样咬着我不放。”
萧沛俊朗的面容浮现戾气,她就非要拿话激他,在他身下倔强又脆弱,让他又恨又不舍。
“我后悔了,我会好好对你。”萧沛调息着,松开扣住她下颌的指,温柔吻她的嘴角,“我们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不会再将你给任何人。”
萧沛闭着眼,吻得沉醉,顾意菀始终睁着眼,看着这张她熟悉到刻进心里的脸,抬指慢慢描过他的眉眼。
“好啊。”顾意菀呢喃着说。
萧沛狂喜,他就知道她心里不可能没有他,手捧住她的脸,吻的越发深切。
顾意菀却接着说,“但我要你再选过,你要我,还是要皇位。”
萧沛睁开眼睛,蕴满情欲的黑眸对上顾意菀冷静到可怕的双眼,眼底是明晃晃的讥嘲。
“我说过,你和皇位我都要。”萧沛似不可理喻的看着她,“我说过会给你最好的,我会补偿你。”
“你不过
是因为接受不了那个傻乎乎爱慕你的人忽然不受你控制。”顾意菀可悲的笑着,声音沙哑破碎,“就当我不识趣好不好,你行行好,放了我。”
除了这,她就在没有别的想要。
萧沛眼中的浓雾散开,直起身睥视着她,一字一句砸碎她的希冀,“你休想。”
紧接着,他如同惩罚一般掐握着顾意菀瘦弱的腰,发狠的冲撞。
顾意菀痛苦皱起眉,好似被凌迟般快要死去,双手抓着被褥向前爬去,萧沛毫不费力的掐着她的腰将人拖回来。
顾意菀双眼通红,她就像一个玩物,一个妓子,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来折辱她。
“我会恨你的,萧沛……我恨你,我恨你。”
她说得很轻,萧沛低身凑近了才听见,怒气灌胸,更多的却是如刀插进心口,用力搅动的疼痛。
恨吧,比起恨,他更不能接受她离开自己。
瑶云在殿外,心脏像是被放在火上烹,三皇子来宜宁宫就像进出无人之地,太子妃究竟要被折磨到什么时候,等他日三皇子登基,太子妃就更没有希望了,难道就要一直这样下去。
殿门没有征兆的被拉开,看到萧沛从里面出来,瑶云忙低下头。
萧沛经过她身旁,停步吩咐,“照顾好你主子。”
瑶云攥紧双拳,恨声说:“是。”
待萧沛离开,她快步走进殿内,床帏处一片狼藉,顾意菀身上更是狼狈的她不忍看,抽噎着走上前,“太子妃。”
顾意菀恍惚动了动眼帘,气若游丝的吐字,“备水。”
翌日,瑶云来伺候顾意菀起身,却发现她还没起,走近到床边轻唤了两句还是没有反应。
瑶云蹙紧眉头,仔细一看,顾意菀脸红的不正常,忙又探了探她的额头,烫的不得了。
“太子妃,太子妃!”瑶云急声唤。
顾意菀痛苦的皱紧着眉,干裂的唇瓣间溢出□□,艰难的睁开眼睛,“瑶云。”
瑶云忙扶她坐起,“太子妃发烧了,奴婢去请太医。”
顾意菀头疼难忍,轻点了点头,不忘叮嘱,“不要找陈泠。”
瑶云应了声,急忙出了宜宁宫往太医院去。
等赶到才得知几个值守的太医因皇上突发头疾,都去了养心殿,瑶云急的跺脚,“这可怎么办。”
太医在皇上那里,她也不敢去请。
药童则看向太医院宫门口,指着来交值的陈泠道:“欸,陈太医来了。”
陈泠听见声音,抬眸朝说话的人看去,看到一旁情急万分的瑶云,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瑶云眼里闪过挣扎,因为担心顾意菀的病,还是走了过去,“陈太医,可否劳烦你去一趟宜宁宫。”
陈泠直接问:“太子妃怎么了?”
“清早就开始发烧,也可能是昨日夜里。”瑶云说不清楚,暗暗懊恼自己夜里应该去看看的。
陈泠眸色沉凝下来,想起当初顾意菀说得
话,又看了眼空空无人的厅堂,薄唇微抿,片刻道:“走吧。”
顾意菀在瑶云离开后,披了衣裳起身坐到窗边,不见光亮眸子遥望着一重重的屋檐。
听到身后门被推开的声音,她缓缓站起身往外间走。
因为脑袋晕眩的厉害,就连走路也摇晃不稳。
瑶云看到顾意菀自己走了出来,慌忙上去扶,“太子妃怎么起来。”
走一走,起码让她能感觉自己还活着。
顾意菀苦涩想着,轻抬起眼帘,视线对上站在几步外的陈泠,呼吸滞在喉咙口,仓皇快速在眼中闪过。
他怎么会来的。
瑶云感觉到顾意菀的僵硬,咬着唇解释,“当值的太医都去了养心殿,只有陈太医。”
“不劳烦陈太医。”顾意菀打断她的话,转过身就要往里间走。
因为动作太快,发软无力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向一旁跌去。
陈泠脸色微变,阔步上前扶住她的手臂,顾意菀不等站定就要抽手。
陈泠直直看着她,消瘦的脸庞不见一点血色,唇也发白干裂,他也不想自作多情再管她,可为什么每次她都能把自己糟蹋成这样子。
细弱的手臂还在他掌中挣着,陈泠前所未有的严肃了声音,“你究竟要把自己折腾到怎么才算完。”
顾意菀只觉得心口被刺痛揪紧,挣扎的也更强烈。
陈泠咬着牙,即怒又怕伤到她,握紧的五指慢慢松开,余光却注意到她因为扭动而滑落的袖子,露出的细白手腕上赫然印着一圈红痕。
一如上次他看到的那印记,他那时以为是惊马所受的伤,可那痕迹又怎么会留到现在,还泛着红,分明是新受的伤。
“怎么弄得?”陈泠声音发冷。
顾意菀眼皮跳乱,抿紧着唇只顾抽手,却露出更多嫣红散乱印在她手臂上的痕迹。
陈泠瞳孔遽然缩紧,抚起她的衣袖,靡艳的印记刺进他眼中,他听见自己声音发抖,“谁弄得?”
他看到了,他还是看到了,她最不堪,污秽的一面。
顾意菀试图拉下袖子,陈泠没有阻止,看着她慌乱的动作只觉得心痛,“到底怎么回事?”
“与你无关。”顾意菀反应从没有如此激烈过。
陈泠深吸气,试图平息胸膛里的震怒,然而都是徒劳。
同样的勒印,遍布的靡痕,而顾意菀此刻几近崩溃的神色,都在告诉他这不是他多想。
那天她本是要去皇陵,中途惊马,是三皇子搭救……
陈泠脑中闪过什么,记起那只意外被他打碎的镯子,顾意菀一口咬定是她自己的,但显而易见不是,她原是那样珍视,再到后面的震惊。
而最初她并不愿意嫁给太子,种种巧合揉掺在一起,陈泠从齿缝挤出话,“是三皇子。”
看着顾意菀僵滞再到灰败的眸色,他就知道了答案,“真的是萧沛。”
如同整个天地都没了声息,顾意
菀只能听到自己急切的呼吸声,这一下,她所有的一切都再瞒不过了。()
陈泠无法想象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小心翼翼想要保护呵护的小姑娘,到底为什么会经受这一切,到底是被迫,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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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泠闭了闭眼,维持理智,轻声问:“都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不要问了。”顾意菀不去看他的眼睛,她不想看到的是失望,唾弃,他现在终于知道自己喜欢的是怎么样一个人了吧。
“是不是他逼你,或者胁迫。”陈泠想要寻找解决的方法。
顾意菀无地自容到不能抬头,她该怎么说最初都是她自愿,她嫁给萧衍却心系着萧沛,促使了萧衍的死与萧沛苟合……这些事都是她做的。
“我说了不要再问。”
陈泠几乎低吼,“你不问我怎么帮你!”
“我不用你帮。”顾意菀挥开他的手,踉跄退了一步,“我从来都不用你帮,这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
通红凌厉的双眸里涌动着快要藏不住的祈求,离她远一点吧,她不值得被怜惋,这是她的报应,她已经是这样,不能再拖他下水。
萧沛连萧衍都敢杀,若让他知道陈泠的种种,还怎么可能放过他。
尖锐的话将陈泠的心刺得千疮百孔,他沉痛看着面前的人,“顾意菀,我也会痛的。”
顾意菀重重一震,铺天盖地的苦楚压得她难以站立,瘦弱的身子微微佝起,陈泠目光紧锁着她,他想要伸手将她扶起,可她只会避。
“事情就是你看到的这样。”顾意菀迎上他的视线,“你到底要问什么?”
陈泠觉得荒谬,他看到的是她一再藏起苦楚,是她伤痕累累,他想尽办法试图帮她,可她不肯对他展露半分真实,他真的快无能为力。
“我想救你,从来都是我心甘情愿,入宫也好,一次次不要脸面的来找你也罢。”陈泠咬字越来越重,直到所有压抑的情深都爆发,“哪怕你伸一下手!”
顾意菀紧紧闭眼,那一句心甘情愿让她肝胆俱裂,从来没有这么憎恶过自己。
她害己还害人,萧衍的死因为她,顾家都被萧沛捏在手里,陈泠应该有最好的人生,可因为自己,违背心意进宫,蹉跎那么多年。
她也想走进光里,可是没有机会了。
现在她能做的,就是不拖累陈泠,不要靠近她,离开她才是最好的。
顾意菀睁开通红的眼睛,用了全部的力气说:“我什么时候要你救我了,你究竟又为什么一定觉得我是被勉强的。”
陈泠直勾勾的盯着她,妄图探寻她话里的真假,可看到只有决绝。
深埋在眼底的隐忍都露了出来,荒凉自嘲,光亮寸寸碎裂,他极慢的点头,“你说得对,是我自作多情,不自量力想要救你。”
顾意菀每一下呼吸都在发疼,她只能不断将气息放慢。
“我救不了你,我早该知道。”陈泠终于将手放下,声音荒凉的让人感觉不到一点暖意。
() 他从顾意菀身旁离开,这次他的衣袍擦过她的裙摆,没有一点留恋。()
顾意菀定定看着那一抹彻底消失在眼中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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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着睫将眼睛闭上,最后的光亮,终于也消失。
*
这个冬天顾意菀觉得尤其难熬,终于熬到了初春,看着庭中抽了新芽的嫩枝,一株株愈绽的花蕊,她任然感觉不到一点生息。
于是让瑶云采了花放到屋内,她拿着剪子修剪花枝,锋利的尖刃利落剪去残叶,她忽然想,这剪子是不是也能剪断她这
顾意菀看着剪子出神,连身后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腰被自后探来的手臂揽紧,她才恍惚回过神。
“在干什么?”萧沛下巴靠在她肩头问,视线落到她拿剪子的手上。
顾意菀把剪子放下,去推他的手,“放开我。”
萧沛将手臂圈的更紧,“我在问你话。”
她不是没有拿生死威胁过他,萧沛却能轻易掐住她的命脉,“你只管试试,大不了,让顾家上下给你陪葬。”
她连死都不行。
顾意菀吐出口呼吸,“你看不出来么,在剪花枝。”
萧沛自然看到了,只是刚才顾意菀无声无息的样子,让他感到心慌。
他侧过头在顾意菀脸畔轻吻了吻,“明日我要随着父皇去狩猎,你会乖乖等我回来的对不对。”
顾意菀冷笑,“我还能去哪里。”
萧沛没有介怀她的冷言,愈加细致的吻她,哑声喟叹,“那就好。”
*
夜半,顾意菀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半梦半醒间她听见沉重的丧钟声响起,一遍一遍传遍整座皇宫。
顾意菀从窒息中惊醒坐起身,丧钟声更加清晰,似滔天的浪涌冲进她心口,心跳骤乱。
扯过架子上的衣裳披上,才下床瑶云就疾走了进来,惊慌失措道:“太子妃,皇上在围场遇刺驾崩了。”
顾意菀大惊失色,瑶云吞了发干的喉咙接着说:“是三皇子下毒。”
“你说什么!”顾意菀以为自己听错了。
“据侍卫说,三皇子在丹药中下毒,事败后趁乱逃脱,如今,如今……掌印已经下令封城捉拿。”
顾意菀脑中嗡的一声,瞬间所有思绪一片空白,身子晃了晃,向后跌去。
瑶云快步上去一把扶住她,“太子妃!”
顾意菀大口喘着气,整个人僵滞在震惊中无法回神,指甲被掐断在掌心,断裂处渗出血痕,顾意菀感觉不到一点痛楚,发白的唇不住发抖。
怎么会如此,只是一夜,他怎么就成了刺杀皇上的逃犯。
顾意菀涣散空洞的眼眸浮上突兀的笑。
报应,这是他的报应,杀兄弑父,这是他该有的下场。
他不计后果,为之付出一切都想要得到的皇位,最后还是落了空,还是一败涂地。
顾意菀笑着笑着,泪水却不断从眼中滑出。
() *()
顾意菀从不认为自己是无辜的,可她没想到,她的报应也来得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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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清晨,刚睁开眼她就感到难忍的反胃感直冲上喉咙,起初只以为是吃寒伤了肠胃,可一连数日都是如此。
瑶云心中担忧,“奴婢去请太医来看看吧。”
顾意菀抚着胸口点头,脑中却忽然闪过什么,她的信期也已经许久未来……
“慢着。”
顾意菀握紧抵在心口的手,因为体弱的原因,她信期一直不准,所以没有放在心上,可她这几日的反胃实在蹊跷。
惊骇的念头窜进脑中,顾意菀不断安慰自己不会的,她本就难以受孕加上又佩戴过萧沛的镯子……一定不会的!
她不敢让太医诊断,趁着陪太皇太后去华法寺祈福的时候,暗中悄悄去看了大夫。
顾意菀换了行装,又带了帷帽将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才敢进医馆,大夫替顾意菀把过脉,忙拱手道喜:“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这是喜脉啊。”
大夫的话如同判刑,顾意菀脑中一片空白,浑身血液冰凉,多日来悬在颈上的铡刀终于落下,她也彻底完了。
萧沛弑父杀君被废除皇子身份,成了在逃的逆贼,而她身为先太子妃,在这时怀孕,怀的还是逆贼的孩子。
顾意菀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老天当真是不给她半分的活路。
祈福斋戒结束,顾意菀随着太皇太后回宫,走在望不到尽头的宫道上,看着一重重巍峨辉煌的宫殿,她眼里如同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波澜。
前头宫殿下的一道熟悉身影映入顾意菀的视线,她迟缓的转过都看去。
陈泠含笑正与一名内侍说话。
“陈太医辞官后,当真就不在京城待了?”内侍感叹的问。
陈泠略一点头,他会进宫本就是因为顾意菀,如今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顾意菀握紧指尖,他要辞官离京了?
怔忡的眸光恍惚晃了晃,把头低下。
离开好,想到起码他可以好好生活,顾意菀发自内心的绽出笑容。
陈泠似有所感的朝一旁看去,顾意菀已经转过了身,看着瘦弱的身影在越走越远,他垂在身侧的握紧,深暗的瞳眸内情绪翻涌,他几番克制忍耐,才让自己松开握紧的手。
*
瑶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中对萧沛更是恨到想杀了他,太子妃有孕的事要是泄露,那是秽乱宫闱的杀头之罪啊。
而顾意菀却出乎她意料的平静,可越是平静她就越是不安。
“太子妃,这孩子留不得,等再大起来,就麻烦了。”瑶云心中不忍,又不得不咬着牙说。
顾意菀点头,苍白憔悴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生气,这孩子是罪孽,她也是。
她抬起视线,空洞的双眼黯淡无光,灰败的好似熄灭的余烬。
瑶云心头一紧惊,喉间发苦,“太子妃,等过去这遭,就都会变好的。”
() 顾意菀点头,她知道,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坚持下去了,她牵动嘴角对瑶云道:“我听你的。”
瑶云如释重负,一边扶着顾意菀躺下休息。
顾意菀拉住她的手,看到她鬓边这些日子生出的白发,眼眶泛红,她也才双十的年岁。
“这些年,让你跟着我受累了。”
瑶云鼻子发酸,改了称呼,“姑娘胡说什么。”
她替顾意菀掖好被子,忍着泪说:“姑娘快歇息。”
顾意菀轻轻点头,“你也去休息吧。”
苍白的脸让瑶云心中不安,想留下来陪着,顾意菀却执意,瑶云这才一步三回头的退出了屋子。
顾意菀躺在漆黑的房中,听着门被合上的声音,慢慢撑着身子坐起,她已经很虚弱,在瑶云面前不过是强撑罢了。
她靠着床栏坐了一会儿,从摆在矮几上方针线的盒子里翻出剪子。
月光反射出尖锐出的冷茫,顾意菀眼中却是对解脱的向往。
瑶云回到屋中后,怎么都安心不了,想着再去顾意菀房中看看她睡得如何,一推开门,她就闻到一股甜腻的血腥味。
瑶云心头惊跳,三步并作两步急跑到床前,月光照出床上的景象,顾意菀无声无息的闭紧着眼,眉心是灰白的死气,大片衣袖被鲜血印透。
*
瑶云脸色苍白似鬼,在夜色中狂奔,看到太医院的方向,她咬紧牙关急奔过去,她不知道陈泠走了没有,可她不能找别人,只能找他。
陈泠今日是最后一天当值,收拾东西晚了些,这会才要离开。
走出太医院,就撞上迎面跑来的瑶云。
“陈太医!”瑶云犹如见到救命稻草,急切看着他,“还请陈太医快随我走一趟。”
陈泠默了默,“陆院正在里头,瑶云姑娘还是去请他吧。”
说罢他越过瑶云往前走去,瑶云拼命追上他,声音发抖,“陈太医,奴婢求你。”
陈泠停住步子,没有回头,只冷声问瑶云:“你认为她愿意我去么。”
他也有自己的傲骨,一次,两次,三次,已经够了,他已经尽力。
瑶云却止不住的落泪,朝着陈泠扑通跪下,“太子妃……太子妃自尽了。”
陈泠猛然回过身,不可置信的看着瑶云,慌惧从眼底升起,快步朝着夜色奔去。
……
殿门被砰的一把推开,摇晃发出的声响彰显着来人的慌乱。
瑶云紧跟在陈泠身后,哭哑着语无伦次的说:“奴婢给太子妃包扎了伤口,她一直不醒,血也止不住……”
陈泠阔步奔进殿内,看到躺在床上,满身血迹,死气沉沉的顾意菀,脚下趔趄,如同被打了一记闷棍难以呼吸。
他咬紧着牙,快走到床边,从药箱翻出东西给顾意菀重新止血包扎伤口,揭开被鲜血染透的布条,皮开肉绽的伤口刺的陈泠眼睛发红。
他是医者,再吓人可怖的伤口都见过
,却没有此刻来的让他心慌害怕。
他的手一直在抖,快速止血包扎伤口,才敢去探她的鼻息,极微弱的气息拂到他指上,陈泠是从未有过的庆幸。
他痛心更不能解的死死盯着顾意菀,胸膛内气血翻涌,她真是一次次让他崩溃,自杀,她怎么能自杀,就因为萧沛的事?
她当真对他情深至此?
陈泠闭了闭眼,感觉自己的所有理智都在崩塌,她想死,他应该成全。
可他怎么能做到看着她死!
咬紧的牙关渗出血腥味,陈泠按捺着锥心的痛楚,扣起她没有受伤的手给她把脉,神色一寸寸碎裂变震惊。
视线下滑盯着她的小腹,咬牙切齿的说:“她怀孕了。”
因为失血过多,此刻胎儿气息已闭。
瑶云一定要让陈泠来,就是知道这事瞒不住,她直接跪倒在地,“太子妃是被逼的,她没有办法。”
陈泠侧目盯着瑶云。
瑶云悲戚痛哭,“当初太子妃请命去皇陵也是为了躲避萧沛……萧沛还用顾家威胁,她是真的绝境了。”
掌下细弱的手腕硌着他的心,愈发微弱的脉搏正在带走她的生命,陈泠一把握拢五指,他不会让她死的。
“去打水。”陈泠重新让自己冷静下来,取出参片放入顾意菀口中,“胎儿气息已闭,不能再留在腹中。”
看着她骨瘦嶙峋,消瘦到令人心疼的身体,后悔一涌而上,他怎么会真的不闻不问。
瑶云魂不守舍的点头,踉跄跑出屋子。
她很快拿了东西回来,陈泠看着她说:“我即便这次救了她,下次呢。”
瑶云眼泪直流,她知道太子妃是没了活下去的希望,可又该怎么办。
“她不能再留在宫里。”陈泠说。
只是凭他自己,带不走她。
如今幼帝登基,实则掌权的是谢鹜行,想要他的仁慈,只怕这阖宫上下也就一人能做到。
“去求五公主。”
瑶云已经没有了主心骨,只要能让太子妃活下去,她都愿意一试,五公主是心善的人。
“奴婢这就去。”
陈泠望着顾意菀,抬手僭越轻抚她的脸,想起她的那些故作坚强,冷漠相对,只觉心痛的无以复加,“你一定不想我救你,就当我自作多情,只是这次我救起你,你的命就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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