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楼的大厅随着小恶灵的离开重新陷入死亡般的寂静中。
男人从沙发上起身,周身笼罩着的黑雾自然而然散去,归于空气,就在黑雾堪堪散开的瞬间,男人目光触及桌上摆放着的,娇艳欲滴的花朵,忙重新在身旁笼起黑雾。
但已经来不及了。
方才还明艳夺目五彩缤纷的鲜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枯萎干瘪下去,变成一滩粘腻的烂泥,滴落在桌面和瓶中,将瓶中清澈的溪水染得恶臭浊黄。
而原本弥漫在大厅里的,浅淡的草木馨香,也变成了刺鼻的臭味。
望着花朵腐败的全过程,男人唇边的皮肤绷得越发紧,无声地移开视线。
忽地,男人原本就苍白的面色越发白,与此同时,一团浓稠得仿佛墨汁般的黑色从他胸口处弥漫开来,好似张牙舞爪的猛兽般叫嚣着想要从男人的胸口处挣脱,男人微微蹙眉,毫无血色的手掌猛然按向自己胸口处,他掌心渗出丝丝缕缕的黑线,有序地编织成牢笼困住胸口处想向外翻腾的黑色,经过一番缠斗,密密匝匝的黑线终于将男人心口那团更为浓郁的黑暗禁锢。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快要坏了,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迅猛。
体内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搏斗,男人呼吸略急促,俊美的面容上毫无血色,只有唇角渗出一抹刺目的猩红。
臭老头说过,上一任守心开始衰败,下一任守心自然就会出现。
男人的身体开始衰败,快要镇压不住体内的那东西的状态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他的继任者却至今没有出现。
但……这话既然是那臭老头说的,应该不至于骗他才对。
男人垂眸,指尖掐诀,片刻后,桌上腐败的花朵与花瓶中恶臭的溪水都被清理干净,当然也包括他唇角那抹血色。
看着整洁如初的大厅,男人蹙紧的眉缓缓舒展开,目光触及桌面上折射着幽蓝火焰光芒的花瓶时,脑海中毫无预兆地浮现出刚在他这蹭了顿饭的,那只弱小又蠢笨的恶灵。
他要是死了,那只小恶灵在别处蹭不到饭,很快也会饿死吧。
明明是一个完全合乎逻辑的推测,男人却在想到这里时,心脏不受控制地轻颤,如同被什么揪住般。
不知道自己正被大邪祟惦记着的小恶灵这会儿正飘在回家的路上,脑海中想的满是现在的自己该如何才能合理合法地获得一块巧克力。
大邪祟既然愿意成为他的长期饭票,那他自然也应该对饭票先生做出一些回馈。
小恶灵绞尽脑汁思考了很久自己可以送给大邪祟些什么,最终想到了巧克力。
看大邪祟穿着古代的黑色长袍,应该不是近现代的灵化成的,所以他才会不知道巧克力是什么东西。
幽小夜从生到死都觉得巧克力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大邪祟吃不到实在是太可惜了,故而就生出想让大邪祟也尝尝巧克力滋味的念头。
不然在自己享受着巧克力味的情绪时,大邪祟却只能在一旁看着,实在是有点不够灵道。
可能是吃得太撑了,所有智慧都被用来消化情绪的缘故,幽小夜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什么特别靠谱的办法,最后只能不甘不愿地躺在水桶壁上睡了过去。
翌日早晨,熹微的晨光均匀洒向大地。
幽小夜醒来后惊讶地发现,自己裙边上的灼烧伤口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点浅淡的痕迹。
他推测是因为吸食到了很多负面情绪,所以伤口的愈合速度也变快了。
经过一夜,幽小夜肚子里鼓鼓囊囊的情绪消化完毕,聪明的大脑再次占领了高地。
他很快想起自己先前有在出租屋的床底下存过一点钱,钱不多,大概只有几十块,但用来购买巧克力应该是绰绰有余。
那笔钱是幽小夜每次被养父母要走一笔大的数额后,接下来数日直到再次发工资前的全部生活费。
是他留给自己的备用金。
在他死后,养父母应该是去过他租住的出租屋的,但他的备用金到底是放在床底下的,被发现的可能性不大。
故而幽小夜心中存了点期待,打算等傍晚回出租屋去看一看。
傍晚时分,幽小夜撑着小黑伞,在夕阳金灿灿灼眼的余晖中往城中村的方向飘去。
其实他完全可以等到太阳落下再出门,到时候不必撑伞,两只小圆手也能松快松快,但幽小夜喜欢阳光,喜欢被阳光炙烤得温暖和煦的风拂过自己全身的感觉。
这也正是他选择在傍晚出行的原因。
幽小夜租住在一个租金低廉的城中村中,附近基本没有什么配套设施,环境脏乱差,与他合租的室友更是看着人模狗样实则毫无卫生观念。
袜子乱丢内裤不洗,偶尔更是上厕所都不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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