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病,孟以栖这一夜睡得昏昏沉沉,南方的潮湿气散不了,醒来时身上还是凉丝丝的黏意,不过好在窗外雨停了。
洗了把热水澡,孟以栖换衣赶去医院,七点半抵达内科住院部,昨天新收的一波病人已经起床吃早饭,候等过会的科主任查房。
一大早,护士站几个小护士唉声怨气,孟以栖走近才听清是在吐槽新来的病人家属,嫌她们大清早的扰老人家清梦,明明医生八点才来上班,凭什么患者六点就得起床?
护士们干着医院里最脏最累的活,长此以往下来难免丧失赔笑脸,却也在兢兢业业执行任务,理直气壮地多解释了几句。
险些吵起来时,小护士反而不争了,争赢了又如何?争输了,她可不止有一肚子气受,搞不好就是通报批评。
“孟医生。”
“早上好。”路过护士站的孟以栖点头与她们问候。
那个出声叫她的正是风波里的主人公薛小文,从台面下拎出一份手提袋递来,“早上有人送来的。”
“给我的?”孟以栖疑惑问道。
薛小文点头,“好像是早饭,你趁主任来之前赶紧吃吧,八点零五准时查房,晚了估计你也没时间吃了。”
孟以栖道谢接过,临走之际想了想,安慰她道:“只要你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落在识好歹的人眼里你也是恪尽职守,开心一点。”
薛小文其实心大,只是最近家里事情太多,搞得她有些情绪不稳定,想来也是小题大做,不过倒是很感谢孟医生能安慰她。
她笑嘻嘻拍着彩虹屁,“孟医生,你不仅是科里一枝花,还心地友好善良呢。怪不得有人一大早来送饭,换成我一日三餐都给你备好了。”
“不跟你唠了,查房见。”孟以栖担不了虚名,脚步匆匆进了办公室,师兄师姐们都已经就位。
有人关心她,“小孟孟,你感冒好啦?”
“没呢,师兄。”
“喔呦——那我可得戴口罩了,再倒下一个,我们呼吸内科都别活了。”说着,任康从白大褂里掏出来个蓝口罩蒙上。
科里着名的劳模范可婷闻言,在敲病历的手指又加重几分,“什么时候你能按时完成交待的任务才有资格说这种大话。还有,你地表最厚的马甲,在我们面前就别装什么柔弱人设啦。”
“范姐姐今天的嘴巴也不怎么美妙啊。”任康见好就收,背手起身来看孟以栖手提袋里的保温桶,“乖乖,一大早吃汤年糕,不怕撑得慌?”
孟以栖足足反应了十多秒才确信这是昨晚刚与她不欢而散的杨靖安送来的早饭,闻着望着就晓得出自陈妈的手艺。
她着实有些震惊,沉默半晌才在师兄催促下开动,豆腐入口即化,肉丝滑嫩鲜香,年糕软糯弹牙,胃口好到吃了个精光,额上也发了层汗出来,鼻子都好似通气了不少。
八点零五,科主任陈祺现身,整顿之后领科里几位住院医师挨个查房,期间正好碰见薛小文护理的那床病人。
领导在场,病人家属不痛不痒地告状几嘴,薛小文全程昂首挺胸,全然不亏心的姿态叫人更加看不惯。
“你这是什么态度?信不信我当着你领导面投诉你?”
薛小文都懒得辩解,一本正经回,“投诉是您的权利。”
“瞧瞧,陈医生,你瞧瞧!这哪是医院里伺候人的,干脆我来伺候你好了?”
诸如此类不讲理的病人、家属屡见不鲜,陈祺年轻时也被唤过伺候人的东西,多少言不由衷都只能往肚子里咽,明面上还得对人客客气气。
今时不同往日,他公事公办嘴脸来揪正他,“这位家属请你注意措辞,医院诚然是为病人服务的地方,但护士的主要职责是按照医嘱对病人进行护理工作,所以她的话非必要不往下传达。”
家属面色逐渐难看,较上劲来,“就非得早上查房啊?我瞧昨天下午也有一大波医生在隔壁查房。”
不等陈祺再来解释,犯了厌蠢症的范可婷忍着暴脾气来为他答疑,“你昨天下午见到的是全科大查房,带头的是科室大主任,临床工作之外顺带教学。今天早上的叫晨查房,只有了解病人前一天的病情变化,医生才可以及时调整医嘱,顺利实施病人今天的治疗计划。所以,这个环节是不能拖延的,现在理解了吗?”
病榻上的老人家亏在听力不好,眼睛却清明地落在最前方的白大褂,有气无力地喊,“医生,我身体没大事吧?”
“老人家,不心急啊。”陈祺拔高音量,“多注意饮食,按时吃药,后面护士来给你输液。”
作完医嘱,陈祺不再耽搁时间,拔腿离开了病房,身后还尾随着一串白大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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