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寒手上的烟燃尽了,她抬眸看向沉吟不语的宋慊,眉眼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最后只听宋慊道:“如果她愿意跟你走,那我毫无怨言。”
温寒得意地笑了笑,“这才对嘛,就算你姐跟我在一起,也分走不了一点对你的宠爱。”
宋慊一怔,然后自嘲地笑了笑。
温寒并没有发现她和宋承娣之间的关系,只当她是个爱吃她姐醋的小孩。
可宋承娣对她来说算什么呢,是家人,是爱人,是她所有拥有的全部,是她的全世界,让一无所有的宋慊得到唯一的依靠。
宋慊的身子绷得笔直,在炎炎夏日中却遍体生寒。
温寒说得对,她只会用自己做筹码,来制衡最爱自己的人。
可她又能怎么办,她也很痛苦啊,她没本事、没能力,只能靠一些不入流的手段帮宋承娣解决一些麻烦罢了。
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那宋承娣呢,会再次为了她出卖自己吗?
晚上,宋慊和宋承娣在床上面对面躺着,这间屋子是她们姑姑们曾住的房子,破烂、漏水、肮脏不堪。
她凝视着宋承娣的睡颜,呼吸时而平缓时而急促。
老旧的电风扇吱呀吱呀转着,臂膀上的竹藤瘢痕又开始瘙痒、隐隐作痛。
那时候她只有十一岁,她从家里偷了材料,花了点钱雇了一个社会人员假扮家长, 自己悄悄去学校办退学手续,宋承娣知道后,气得把她吊起来抽得半死,整个手臂被抽得皮开肉绽。
宋承娣哭的时候不吭声的,总是默默流泪,是在宋清明多年的殴打下调教出来的,而那一次,是宋慊第一次看宋承娣哭到失声。
宋慊垂着头,一声不吭,身上噬骨钻心般疼痛,她一滴泪也没流。她们俩姐妹,所有的眼泪都是宋承娣流下的,宋慊像是个天生就不会流泪的怪人。
打完后,宋承娣扑身过来抱住她,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当时说说什么,她说与其困在这里过这样的生活,还不如早点出去打工,至少能养活自己。
宋承娣的泪水滴进她裂开的伤口里,火辣辣地疼,宋承娣说她傻,说如果不念书她们只会成为下一个宋清明,一辈子碌碌无为,一事无成。
好在毕竟是九年义务教育,没有特殊情况不允许退学,更何况宋慊成绩那么优异。
这件事宋承娣瞒着没有告诉宋清明,要是宋清明知道了,只会换来一顿不分青红皂白的毒打,于是在她还在十多岁的年纪,就学会了为宋慊赔礼道歉,宋慊站在办公室门外,头埋得死死的。
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可是如今,辍学的变成了宋承娣,而她一直是成绩名列前茅的好学生。
宋慊蜷缩起身子,感觉自己的骨肉在被溶解,又有谁会来守护她脆弱、偏执、龌龊、不堪入目的爱慕呢?
宋承娣会为了她出卖自己,而她只会因为一己私心将宋承娣圈在原地。
所有的傲骨与意气早就被磨平了,面前是一座叫生活的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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