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过半,冯昔棐今日难得兴致好,舍不得放她走,欲留人用晚膳。
谁知郡主府来了人,说是有急事请她回去。
戚笈卿识得他是吴寅下面做事的人,心中猜到一二,于是匆匆同冯昔棐告别,走时不忘将装好的艾草糕捎上。
刚进入府内,就听到一阵喧闹声,一众家丁抄着各式各样的家伙围着中间的人,好似在对付什么洪水猛兽,各个身上都带着彩。
不是他们拳脚差到打不过一个孩子,而是谢庭用那块易碎的腰牌作盾,一副要捉他就先从它的尸体上踏过去的架势。
没人敢承担得起损害郡主腰牌的罪名。
戚笈卿心底油然升起一股后生可畏的感慨,当然只是在比谁更不要脸的这方面,她挥手让吴寅将人撤走,打眼瞧着这倔骨头的少年灰头土脸得不知从哪里逃荒来的狼狈样,幸灾乐祸道:“呦,小贼,这是……老窝被端了?”
谢庭额角的伤口还在流血,黑眸一瞬不瞬的望向着她,突然双腿一弯,扑通一声跪下来。
她吓了一跳,目色讶然的看着这个少年。
“求你救救我师父,我……把这条命送你。”他声音沙哑得不行,像漠中濒死之人孤注一掷。
戚笈卿脸上的笑容一滞,半晌后盯着他目色难辨。
外城西郊傍着平河,有一座临时码头,每日晨昏来往的船舶会在此短暂停留。
沿河搭建一排简陋工舍,供长工们闲时歇息,屋前有许多炉灶,有妇人做饭的痕迹。
平日此时这里会有固定的船只停靠,长工上下搬运货物,是一天中最繁忙的时刻。而今日码头处方圆五里内一片寥无人声。
河岸浮游的野鸭仿佛嗅到了危险的气息,静悄悄的游开了。
码头停靠的两三只货船堆着尚未卸载的货物,一众着深蓝兵服的官兵正在仔细搜查,船上船下,工舍内外,那架势恨不得将整片码头都翻过来。
“指挥使,全都搜过了。”一人手握佩剑从船上下来,朝那位穿着绣虎锦袍的刀疤男人低声道:“……没有。”
“长公主私库丢了那么些……难不成见鬼了?再仔细搜,里里外外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说罢,刘崇兆理了理袖口,阴冷的目光扫向面前这群被控制起来的老弱病残,抽出腰间长剑,大跨步走上前,随手抓了个男人,一剑刺进大腿。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鲜血四溅。
随着男人惨烈的叫声,黄昏的日暮平添几分凄凉。
夕阳下刘崇兆右脸上的斜长疤痕渡着一层嗜血的光芒,他将所有人眼里的恐惧和战栗收进眼底,露出骇人的阴沉笑容:“都不说是吧?看来你们不认得本官,前几日回京的那位戚元郡主都听说过吧,当年她的案子,就是本官亲自审的。”
众人闻言脸色惊骇,有人吓得颤颤巍巍的闭上眼,听天由命。
当年纵火一案,京城之人皆有耳闻,言传戚元郡主定罪那日游街示众时,张扬跋扈惯了的人竟奄奄一息的缩在囚车里,单薄的囚衣几乎浸在血水里,湿哒哒的淌了一路。
后来甚至有传闻,戚元郡主待过的牢房,血腥味整整一月不散,当差的人检查时发现,原是那血水足足渗进石板半寸,自然如何费力清洗也无济于事了。
“我,我说!”有一个瘦削男人受不了,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在官兵的制服下,颤着嗓子大喊。
刘崇兆微一点头,官兵将那男人放开,面对其他人愤怒的眼神,他手指犹豫了几下,猛的指向人群中被掩护起来的女人:“我们听命做事,什么都不知道。”
“是,是她……”
远处忽然传来如波浪翻涌般的马蹄声,一列肃穆腾腾的紫乌骑兵急驰而来。
为首的乌黑长毛战马遥遥领先,马上女子连鞭子不用,只把着缰绳,夹紧坐骑,如箭一般穿梭在树林中,她身后是飘扬起来的长发裙摆和漫天的尘土。
紫乌骑兵,是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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