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好时间,黎诺蓦然转过身。
借着月光,直直撞入傅沉欢温柔眉眼,他神色一下
() 子极其无措,“抱歉……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这表现,看起来才像是被吓到的那个。
黎诺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瞧。
傅沉欢等了一会才慢慢走上前,连微拧的眉心都温柔:“对不起,吵醒你了。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黎诺没管他言语青涩,眨眨眼睛,声音在夜里格外娇糯:“沉欢哥哥,我第一次梦见你。”
她委屈,“你终于来看我了。”
傅沉欢薄唇微抿,一颗心骤然更软下去。
“梦里你应该不忙了吧?多陪我一会好不好?”
“不是做梦,是我不好,”他低低道,“我不该这么晚才来看你。”
黎诺怔愣一会,慢慢歪头认真辨认。
她目光渐渐清明,有点呆呆地、眼睛都不眨地仰头望着傅沉欢。
“不是做梦?”
“嗯。”
傅沉欢见她彻底醒了,怜惜更甚,“伤怎么样了?这几日有没有好好涂药,还很痛么?”
“……很痛!”黎诺一下含了泪,撑着手坐起来,大颗的泪在眼眶中欲落未落格外委屈,“你为什么一直都不来看我?我从醒来就一直在等你,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她低下头,“我给你添麻烦了是不是?其实我应该知道,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足够强大,不需要我来保护。”
“不是。当然不是。”
傅沉欢心如刀割——他自是明白,眼前姑娘说的“无论什么时候”是指他伤残前后。但因为顾虑他的心情,说的这般隐晦柔软。
她对他用的心思,实在可怜又可爱。
黎诺眼泪流下来,她立刻伸手抹掉,“那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才来?”
傅沉欢轻声道:“对不住……”
他既打定主意不拖累她,怎敢出现在她面前乱她心神。
然而又实在高估自己,这几日辗转反侧,满腔折磨,不来看一眼始终无法放心。
他想着,他悄悄来,只看她无虞就走。
黎诺声音低落:“我知道我中了毒,应该没有多长时间可活了。”
“胡说,”傅沉欢轻斥一声,又无奈摇头低笑,“别胡思乱想,这话谁说的?太医?”
他温声道:“没有毒,放心吧,你不会有事。”
黎诺不解地看着他。
傅沉欢却不再说下去,拿出一方洁净手帕,“擦擦眼泪,别再哭了。”
黎诺没动,水汽氤氲的乌瞳就这样望着他,傅沉欢迟疑片刻,终究败下阵来。
他无奈至极,细心温柔地将黎诺满脸湿冷的泪擦去,动作轻的叫人觉得痒。
黎诺忽然抓住他袖口,“沉欢哥哥,其实我不是埋怨你不来探望我,我只是想见你一面,问问你,那日抱我走,腿上的伤要不要紧?”
傅沉欢动了动唇:“诺诺……”
他喃喃道,“你为什么要待我这么好?”
黎诺道:“我待你不好,我没能保护你不受伤害,什么都没为你做过,就算做了,也都帮不上忙,反而给你添麻烦。”她说的是真话。
但听在傅沉欢耳中却是傻气,他抿唇微微笑了。想摸一摸她的头发,忍了又忍,终是没敢。
良久,他低声道:“诺诺,我从不愿惹你伤心,可我更怕你来日后悔。”
黎诺立刻道:“我绝不后悔。”
傅沉欢低笑,很温柔地看她,“诺诺,你碰一下我的腿。”
黎诺不明所以,顺着他指引,指尖轻轻碰到一点点衣料,那下面的薄铁坚硬冰凉。
他耐心教她,与她的热烈直白不同,他的感情像冰河下暗涌洋流,因深重而无声,“你看见了,我这一生,只能如此了。”
“我没有健康的躯体,也未必能给你安稳的生活。你还小,才刚刚及笄,只因我几次胜战出了风头,才认识我。可还没有见过更多的人。”
黎诺摇头,急急道:“不是的,我真的喜欢你,你不信我么?”
傅沉欢柔声轻道:“我信的。”
他一生只这一次心动,如山如海,矢志不渝。
可他观之,她的热烈却像一阵疾来的风。如若有一日停歇厌倦,他不知该如何补偿她错付的时光。
“日后你自会知道,世间好男儿不胜枚举,你见过许许多多的人后就会知道,比我强者何止千万。”
“他们再好,也与我无关——”
黎诺毫不犹豫地直球:“我只要你!”
傅沉欢怔怔想,他还能怎么办呢。
黎诺往他那边蹭了一点,“沉欢哥哥,我不是孩子气的喜欢,我做事都是很认真的。你说的对,那年你从程溪之战凯旋归来,我正在城楼上看着你,那时我就喜欢你啦。我再也不会为另一个人这样了,我会一直这样待你,尽我所能保护你、让你开心。我永远都不会变的,直到我从这个世上消失的那一天。”
“不许乱说话。”傅沉欢低声说。
她前面的话像裹了糖霜,甜的他满心无措;偏这最后一句,让他没来由的心惊肉跳。
黎诺笑盈盈的,微抿了唇看着他。
罢了。
终于,傅沉欢唤了声:“诺诺。”
黎诺眼睛一亮,他这句,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更温柔,温柔的近乎虔诚。
“我知道,是我实在……对不住你。”
嗯?怎么又是这个发展?
黎诺刚有些雀跃的心微凉了凉,努力这么久,傅沉欢还是在说对不起啊。
而下一瞬,傅沉欢青松般的气息陡然围过来,他伸臂将她温柔揽在怀中。
他又道:“且让我自私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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