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这半年,好像成了伤口上的一层痂,现如今终于掉落下来。他此时才缓缓意识到,一个人生活多么艰难,哪怕是普通人跑到那样的荒郊野岭,也是举步维艰,而他居然在那个地方生活了半年。
“谢贞明,你还认识我吗?”
谢灵曜缓缓地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不甚友善地回答:“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想什么呢?”
“在想,就算对不起你,我也付出了很惨重的代价。”谢灵曜实话实说,他转过身来笑了笑,面对那张熟悉的、许久未见的脸,笑容却十分苦涩,“这半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
这话说得很不像他,他不是个喜欢抱怨的人,但他不仅想抱怨,还想说更多,这一切都怪严敬尧。
“陛下,是我对不起你。”
严敬尧转过身来,于是他们四目相对。
一切都没有变,原来爱可以留住一个人记忆里的样子。谢灵曜就好像昨天才见过严敬尧一样,这张美丽又生动的脸,坚定望向他的眼睛,还有在微笑的嘴唇,全部原封不动地展现在他眼前。
他也没有变,即便是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可陛下还是陛下,他与生俱来的威严,他英俊的容貌,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和落在肩上的黑色长发,都没有变,唯一有所变化的,是那双从没有动摇过的眼睛,因为某种无法用言语道尽的原因,此刻眼眶泛红,含着盈盈泪光地望向严敬尧。
那或许是陛下此生中,最温柔也最含情脉脉的眼神。
严敬尧伸手握住他的手,陛下的手心被开水焐热了,可手背还是凉的。严敬尧把他的手抓紧,皮肤的温热一点点渗透下去,谢灵曜没有抗拒,他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胸口很胀,酸涩又甜蜜的感觉如潮水般上涌。太好了,终于一切恢复了正常。
“我们回家吧。”
谢灵曜起身,严敬尧也站起来,像最初他们见面的那次那样,轻轻地搭上了谢灵曜的肩。
严敬尧虽然没怎么变,但他换了辆新的车,比原先那辆大一点,谢灵曜好久没坐过私家车了。这辆新车里全是严敬尧的味道,让他觉得很舒服。车门一关,他总算觉得可以松口气,干脆往椅背上一靠,整个人都陷下去,之后就觉得困意一阵阵袭来。
严敬尧一扭头,就看到谢灵曜像以前那样,七歪八倒地躺在那儿,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但还是铆足了劲瞪着他。
“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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