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你这么为我的,妈。我从不需要你如此为我牺牲。”
对比于她的激动和歇斯底里,林燃整个人如死水般平静。
“但事已至此,既然你认为这么多年你管我都是为了我好,想必现在也能够理解我管着你。”
“毕竟,我也都是为了你好啊。”
“......”
这句话就像是雷击,让沈素整个人猛地一震。她的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可林燃已经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还有爸的死,那不是意外,宴寻这一年一直都在追查,他亲爸也帮忙复原了当年的交通录像,再过不久,真凶就会被绳之以法。”
“......什么?”
她这一刻已经无法思考。
林燃只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一遍,走之前,他留下了一个记账本。
“妈,如果你真觉得宴寻欠我们家的,你可以算算账。明天的见面是宴寻的父母想见你,也只是见见。”
“你当然可以发疯把他们都赶出去,也省了他们的时间。但解除收养关系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绝不可能再改!”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结果刚走到电梯口,林燃就看见了宴寻。
他猛
() 地一怔,随即脸色变得微微发白。
倒是宴寻先开了口:“嗯,我都听见了。不过没关系,我已经不难过了。”
“......那明天还有见面的必要吗?”
“有啊。”
宴寻反倒是笑了一下,
“我该好好跟她告别的,不,应该是跟以前的我自己告别。”
“......”
林燃沉默了许久,只说,
“挺好的。”
早就该这样了。
要是宴寻的父母能再早一点找到他就更好了。
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他们也没再说别的,一起回了酒店。
第二天上午十点,叶存山和谢逢君登门拜访。
宴寻则是跟楚停云在楼下车里等。
进门以后,双方都坐了下来。谢逢君先礼貌性地打了招呼——
“你好,沈女士。”
沈素姓沈,本名叫做沈素。
即便知道亲生儿子在收养家庭过得不好,谢逢君还是克制地向对方保持了最基本的尊重。进行了简单的自我介绍跟礼貌寒暄。
“你......你好。”
今天见面,沈素意外地没有发疯吵闹,她打量着谢逢君和叶存山,两人身上那种书香世家和高知分子特有的气质让她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局促。
宴寻没有跟着来,他在楼下,等到双方谈得差不多,再上来告个别就行。
——这是谢逢君要求的。
她并不愿意儿子受到二次伤害。
客厅内,叶存山主动开启了话题。
“是这样的,沈女士,我们家都非常感激你们家当初对宴寻伸以援手,也感激你们把他养到了这么大。”
“只是作为父母,我们可能无法接受最疼爱的孩子过得不好,所以既然你并不把他当作自己的亲生小孩,当初收养他的目的只是作为一项利益可观的投资,也觉得你们家为他付出的一切可以用金钱衡量,那么我们就想要把孩子要回来,也愿意按照你的方式,进行清算和补偿。”
从林燃口中得知一切之后,作为父母,他们能够保持到现在这般心平气和已经是极限。
“我......没有,不是......”
十几年的遮羞布就这样被对方一把扯下,沈素原本苍白的脸迅速涨红,她下意识想要否认,可这时候谢逢君已经递过来了一份详细的账单。
这也是谢逢君不想让宴寻来的原因,因为这幅画面看起来就像是他的养母和亲生父母正以金钱的方式衡量他存在的意义,并以此交易他的感情和所属权。
但除此之外,好像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还有关于你丈夫林先生的死亡真相,我们也会不遗余力地帮忙,并提供律师......”
宴寻在楼下大概等了半个多小时就收到了妈妈的消息。他不知道父母跟林燃的妈妈说了什么,但总之最后上去的时候双
方竟似乎是顺利达成了一致。
沈素脸色苍白,看见宴寻的那一瞬间,竟是激动地想来拉他,
“小寻......”
但站在旁边的林燃及时拽住了母亲的手。而宴寻也退后一步避开了她:
“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不过再见了,沈阿姨。”
这句说完,他便跟着父母一起离开了。
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
沈素陡然愣住。
在宴寻没出现之前,她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毕竟当初无论她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只要哭一哭,宴寻就会心软。
这个孩子是如此地依恋她,从小到大从未违背过她的任何一句话。所以即便当初闹成那样,沈素仍旧觉得宴寻会回来的。
直到现在,对方冷淡地喊她沈阿姨。
大概人只有在彻底失去的时候才会害怕,才会意识到曾经拥有的东西有多么的珍贵。
这么多年名为偏执的枷锁好像忽然有一瞬的松动,沈素竟是在这一刻开始后悔起来,
“小寻......你等等......你等等!!”
可她挣不脱亲儿子的手,而跟着父母离开的宴寻脚步未停,半点没有回头。
“妈,你看宴寻跟他爸妈是不是长得很像?”
林燃忽然开口说起这个突兀的话题。
沈素一愣,转过头去看他。
“宴寻从小就聪明,因为他爸爸妈妈也聪明,他爸爸是国家工程院院士,是首都大学的教授,他妈妈是一位非常有名的生物医学博士。”
“他们家称得上是书香世家,底蕴深厚。他们夫妻苦苦找了宴寻十九年,从未放弃。”
“你记得宴寻脖子上那块玉吗?它在二十多年前就值五万,前不久他们夫妻还给了宴寻一套首都的房子,市场价八百多万......”
林燃知道金钱并不是个恰当的衡量方式,但只有这样的表述方式才能让他的母亲听得懂,才能让他的母亲明白她所谓的十几年的养育和付出到底有多么廉价。
“还有你口中的小楚,你当然知道他很有钱,但我想你并不知道他到底拥有多少财富。这么跟你说吧,他给宴寻买了三套房,其中两套都价值千万,那天他给你签的那张五百万的支票,不过也只是曾经给宴寻的零花钱......”
世上没有人比林燃更了解他的母亲,所以他越是夸大那些金钱数字,这一刻他的母亲就会越痛苦后悔。
“就算没有找到亲生父母,他也没有跟楚停云那样有钱的人结婚。宴寻在二十二岁就能靠自己挣到一百多万,后面经过三年拼命的工作也能攒下近三百万的存款。”
“妈,你觉得他会看得上我们家这点拆迁款吗?”
“.......”
沈素被定在原地,她的眼睛睁得极大,里面的血丝清晰可见。
她的牙齿在打颤:“你......你为什
么......”
“——我为什么不早点说?”
林燃笑了一下,
“妈,早点说的话,你不就一直抓着他不放了吗?”
他说着,将女人用力拽进屋子里,关上门。将她接下来一切歇斯底里的发疯,悔到肝肠寸断的哭叫都锁在了里面。
第二天,林燃拿着早就准备好的代理委托书,户口本,以及当年的收养凭证和各种证明文件,跟宴寻父母一起去办理了解除收养关系的手续。
因为是双方协议解除而不是诉讼解除,所以收养关系自登记之日就解除了。
不过迁户口和更改身份证信息稍微要麻烦点,可能还得等一段时间。
做完这些,他们一行人就即刻回了首都。
宴寻没改名字,只是把出生年月日和身份证号改回了当初叶澄意的。
所以他现在莫名又小了一岁,变成了二十四。
自然而然的,他跟楚停云原本八岁的年龄差就变成了九岁。
宴寻坐在沙发上,每每想到年龄这件事,他就忍不住去换算——
这相当于他还在上初中的时候,楚停云就已经进入公司,甚至都交了女朋友了。
宴寻很早就知道楚停云以前有过女朋友。当初他第一次跟楚停云见完面之后就跟学姐打听过,学姐说她哥哥交往过两个女朋友。
第一个初恋甜美可爱,两人拥有共同的花滑爱好,第二个优雅知性,楚停云经常送她礼物,还常常带她出席一些商务晚宴。
“......哦,这样。”
宴寻当然也不会去细问,毕竟成年人谈恋爱很正常。毕竟楚停云一副情场老手的模样,甜言蜜语信手拈来,当然不可能是个恋爱都没谈过的处男。
所以最早的时候宴寻一直觉得楚停云真心喜欢自己这个可能性实在太低,对方大概就是想报复他。
“小澄意~”
这时,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宴寻的思绪。
改了身份证信息之后,楚停云最近喊他的时候就又多了这么个昵称。
当时对方第一次这样抱着他喊的时候,宴寻整个人都愣住了。
“干嘛?”
宴寻偏过头,避开楚停云凑近来的呼吸,只觉得耳朵烧烫发麻,
“楚停云,你......简直肉麻死了,都跟谁学的?”
对方偏不让他躲,凑上来亲了一口才问正事,
“过几天结婚纪念日,想怎么过?要什么礼物?”
结婚的时候,楚停云买了套婚房。去年也问,宴寻说不要,后面楚停云就非拽着他去选车,宴寻多看了一眼那辆骚包的兰博基尼。没几天就停在他们家车库了。买回来之后还非要在车上拍个十指相扣的照片。
“......”
这次宴寻可不太想要什么豪宅豪车了,不过他要是又说不要,大概楚停云这次能给他整个更离谱的。
“嗯......那就,你带我去
玩儿一次花滑吧。”
“啊?”
楚停云有点诧异,
“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但是很难的,不能说是玩儿,只能是学和练,刚开始的话没什么乐趣。”
“......你教我不行吗?”
“行啊!”
这么简单的要求当然没问题,楚总满口答应,
“不过寻寻,我先得量量你的尺寸,好给你定制一套专门的衣服。”
宴寻:“......”
他把楚停云的手从自己的小腹上拿开。
“这里就不用量了。”
“怎么不用?花滑很危险的。”
“......江晟海最近流感,还在医院挂水,明天没法替你处理工作。”
“哦,那暂时算了吧。”
楚总的语气很是遗憾。
他起身去打了个电话,订衣服,订场地。
总之,楚停云还是花了三天的时间好好准备,结果没想到的是——
结婚纪念日当天,他意气风发带着宴寻去花滑场的时候,竟然好死不死在门口碰见了前前女友。
对方显然对他印象极为深刻,因为目光交接的瞬间,那个穿着漂亮马面裙的姑娘就指着他大喊一声——
“楚停云?!”
当初两人分手实在不愉快,小姑娘笃定楚停云是个冷暴力的渣男,打电话来边哭边骂了他两个小时。
“.......”
楚总瞬间僵住。
接着,就听见身边的小老公疑惑地“嗯”了一声,扭头问他——
“楚停云,那个喊你的姑娘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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