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琬盈回到家,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脑海中回荡着周洪最后威胁她说的那句话,然后冷静地拿起手机给媛媛打了个电话,让工作室最近盯一下网上的舆论,如果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能压就压下去。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要么一辈子受人威胁,要么就无所谓由着他们怎么闹,她能压就压,不能压,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管不了别人怎么议论她。
那几天,工作室严阵以待,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工作人员轮流值守,随时盯着网上动静,媒体圈那边也派了工作人员时刻跟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这边也好立刻应对。
而那几天谢凛正好出差,家里住址被周洪他们知道,周琬盈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索性跟着媛媛他们一起住在工作室。
她那几天状态不算好,很少说话,东西也吃得很少。
赵媛媛见她这个样子,不太放心,私下问她,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谢凛。
毕竟不是小事,真爆出来,她自己肯定压不住。但是谢凛可以,谢凛可以压住媒体,不让他们把新闻报出来。
周琬盈摇摇头,说:“不要告诉他。”
她知道这件事爆出来是什么样的性质。如果周洪他们真的找了记者,控诉女明星不赡养父母,不拿钱给父母治病,这件事就不仅仅只是娱乐新闻,而算得上是社会新闻。
谢凛要压娱乐圈的新闻容易,但如果有社会主流媒体报道,谢凛要把这件事压下来,难免要去找上面的人。
她不想让谢凛为了她这种破事,去浪费他的人脉资源。
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这件事真的闹上新闻,她便自己开记者招待会。
她不愿意在人前提及她的家庭,但如果真的没有办法,她也可以撕开伤疤。
*
但令她意外的是,周洪他们并没有真的去找记者,甚至也没有再联系过她。
明明是好事,可她莫名觉得不安。不信他们会就这样算了。
直到八月十七号那天,她在棚里拍摄代言封面。
她那天眼皮一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那是下午三点,媛媛白着脸跑进来,给她看网上的新闻。
她看了一眼,只感觉一瞬间心脏骤停,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视频里,她的父母出现在谢氏大楼里。
原本安静有序的公司大厅变得混乱不堪,她的父亲高声喊着,“你儿子睡了我女儿还想不负责任,我告诉你,你今天不拿一千万出来,这件事别想就这样算了!我去找记者,我看你们这些有钱人的脸面往哪里搁!”
她的母亲甚至还越过安保朝着宋明虹抓了一把,肮脏的指甲抓破了宋明虹的脸。
宋明虹气到心梗,当场晕了过去。
公司大厅围满了人,混乱不堪,甚至连大厅外面都引来无数路人围观。
安保迅速在
外面拉起警戒线,将那些围观的路人挡在警戒线之外。
周琬盈浑身冰凉地看着媒体的新闻报道,看到谢凛阴沉着脸从楼上下来。
她的父母奶奶被抓上警车,谢凛则跟着宋明虹上了救护车。
她看到画面里,谢凛脸色阴沉。
她从来没有见过谢凛这样冷的脸色。
他是那样如清风朗月一样的翩翩公子,如果不是遇到她,大概一辈子都不需要处理这种糟心事。
她抬手合上手机,不敢再看下去。
她在这一刻忽然觉得宋明虹说的是对的。
谢凛需要一桩门当户对的婚姻,一个体面的妻子,永远不会让他陷入这种不堪的境地。
她爱谢凛。但似乎,她带给谢凛的困扰,比快乐更多。
*
拍摄在晚上八点终于结束。
她坐上车,担心地给谢凛打电话。但电话一直提示在通话。
她猜想谢凛现在一定在忙,下午出了那么大的事,他要照顾宋明虹,要压媒体,甚至也许还要向股东交代,不知公司的股票会不会受影响,他现在一定很心烦。
她想到这些,忽然不敢再给谢凛打电话。
她握着手机出神。
过了很久,还是忍不住给杨安拨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杨安询问道:“琬盈小姐?”
周琬盈低着头,一直努力控制着情绪,可声音仍然有些颤抖,她轻声问:“谢凛还好吗?他在忙吗?”
杨安沉重地“嗯”一声,说:“谢总在打电话,您要他听电话吗?”
“不不不。”周琬盈连忙摇头,说:“我不打扰他了,我就是想看看他还好吗。”
杨安朝站在医院走廊尽头打电话的谢凛看了一眼,沉默了几秒,安慰道:“谢总没事,您不用担心。”
周琬盈忍着眼泪,轻轻“嗯”了一声,又问道:“谢凛的母亲还好吗?”
杨安道:“夫人也没事,在医院呢,您不用担心。”
“在玛丽医院吗?我想过来看看。”
*
周琬盈让司机开车去玛丽医院,她在楼下买了点水果,拎着上楼去。
那时是晚上九点,VIP病房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以至于当她走到宋明虹住的那层楼,走出电梯的时候,听见很清晰的质问声。
“都这个样子了,你还不肯跟她断吗?是不是哪天我死了,你才肯幡然醒悟?”
周琬盈轻轻地走到病房门口,她看到谢凛坐在病床边,宋明虹打着吊瓶坐在床头。
她脸上被指甲划出来的那道血口还清晰可见。
保养得宜的贵太太,何曾遇到过这样的底层无赖。
她脸色有些苍白,心口也还在痛,跟谢凛说:“你下午没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我告诉你,周琬盈的父母下午来公司找你,在大厅嚷嚷着是你的老丈人,来找你要彩礼。我正好过来,让保安赶他们出去,他们得
知我是你母亲,便来问我要钱。”
她眼中充满了厌恶,说:“张口就要一千万,我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
她看向谢凛,心痛地说:“谢凛,你不觉得跟这样的一个女孩儿在一起,是在糟蹋你自己吗?你看看她的家人,是些什么东西?你打算一辈子被他们吸血吗?我们谢宋两家从祖上就是清清白白的世家,几辈子也没有出过今天这样的丑事。”
“你看看公司的股票,被她的家人这么一闹,一下午时间跌成什么样子。”
她红着眼眶拉住谢凛的手,“阿凛,就当母亲求你,跟她断了吧。世家的好女孩儿那么多,你早晚会忘了她的。”
“你要是觉得对不起她,可以给她钱给她资产,让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也不算亏待她。”
宋明虹见谢凛毫无反应,忽然情绪激动,她抓紧谢凛的手,痛心道:“谢凛,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气我?你是这样优秀,你让我怎么接受你和那样一个女孩儿在一起?你没有听过龙生龙,凤生凤?有那样的父母,她能好到哪里去?你继续和她在一起,她和她的家人迟早会毁了你。”
谢凛说:“您对琬琬偏见太深。她是她,她父母是她父母。至于公司的事情,我会处理,这些年大风大浪什么没有见过,股票跌也只是暂时的。”
宋明虹痛心地说:“谢凛,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为了一个女人,这样拎不清。谢家哪天毁在你手里,我看你怎样向你父亲交代。”
谢凛没应声,说:“您累了,睡会儿吧。”
*
周琬盈不知那晚是怎样回到家的。
她在客厅枯坐了一整晚,天亮的时候,她打开手机,看到谢氏集团的股票仍然在跌。
上市集团经不起一点负面新闻。周洪昨天下午嚷着谢凛睡了他女儿不负责,再加上前阵子网上有人爆出来周琬盈被谢凛包养。
虽然那则新闻很快被压下去,但经过昨天下午的事,周琬盈被谢凛包养的事又重新被提起来,两件事连在一起,一时间在网上发酵,影响到谢氏集团的股票。
谢凛在中午的时候回到家。
周琬盈那时在书房坐着发呆,听到开门声,急忙跑出来。
她一看到谢凛,眼眶就止不住地泛红。
谢凛一身疲惫,却还想着安慰周琬盈,怕她乱想。
他走近她,单手将她揽进怀里,轻声说:“没事,别哭。”
周琬盈抬手抱住谢凛,一瞬间就涌出眼泪,不住地说:“对不起谢凛,真的对不起。”
谢凛温柔地揉揉她后颈,轻声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乱想。”
周琬盈埋在谢凛怀里泣不成声。只觉得是她害了谢凛。
她帮不了他任何事,只会让他陷进这些乱七八糟的负面新闻里。
*
谢凛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衣服,下午接了个电话,又匆匆地出了门。
周琬盈送到他门口,很不舍地望着他
。
谢凛看着周琬盈那个样子,莫名觉得不安。可他那时候为公司的事情烦心,一时也没有多想。
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别乱想,这两天也尽量别出门,等我把事情处理好再说。”
周琬盈轻轻点下头,说:“好。”
*
谢凛出了门,坐在车里,眼皮却一直跳。
他抬手揉揉眉心,只当是这两天太累,没休息好。
他回公司开会,从上午开到晚上,公关团队做事,放出公司的利好消息,股票慢慢有所回升。
同一天,追热点的记者们找上周洪一家人,想要挖掘新闻。
以为能挖出谢凛的情感丑闻,却没想到,让他们挖掘出更大的新闻。周洪拿出病历单,控诉周琬盈不赡养父母,不肯拿钱给他治病。
那时谢凛在公司开紧急会议,杨安看到周琬盈的新闻,犹豫了很久,私心没有进去告诉谢凛。
当天下午六点,周琬盈召开记者招待会。
她素颜出席,坐在台上面对社会各界记者。
记者的每一个提问都尖锐到直揭周琬盈伤疤,有人站起来,问道:“周小姐,关于你不赡养父母这件事,你有什么话想说?”
周琬盈不躲不避,回答说:“他们没有对我尽过抚养的责任,我不觉得我有义务赡养他们。”
“能详细说说吗?”另一个记者问。
周琬盈对着话筒,轻轻张了张口,可话到喉咙,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且她心中伤痛很深,不想再提。
她回答道:“关于个人隐私,我不想谈。”
又一个记者站起来,问道:“那关于前阵子网上舆论,你和谢氏集团总裁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周琬盈真诚地看着台下的记者,一字一句地说:“我和谢凛,是正常恋爱,我们是男女朋友,不是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但是你父亲说,谢凛不想对你负责,周小姐,这会不会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正常恋爱,对方并没有真心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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