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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见了什么,抑或是她什么都听见了?
策玉师君安静片刻,后退两步,转过身去。
就在她要迈步离开的刹那,卫渊却忽然迈步朝她而来,一步踏入巷口的暖阳之中,抓住她的手腕。
策玉回过头来。
卫渊抬起眼睛看向她,阳光似乎有些刺眼,他的眸色一片浅棕色。
他凝视着策玉,眼眸里翻起风雨,仿佛有许多话想要问。也不知过去多少时间,来来往往走过多少人,他却慢慢松开手。
“抱歉。”
他最终没有再追问下去,只道抱歉。
也不知道是为抓住策玉的手腕,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顿了顿,卫渊轻笑一声,对策玉说道:“你所说的那个条件,舍修为、弃长生,我答应了。”
策玉立在阳光里,身上的太阳纹闪闪发光。她惊讶地挑起眉毛,说道:“此事并非儿戏,你可想好了?”
“她不是要你做我的缰绳么?”
卫渊走出巷子,与她擦肩而过,走进春日暖阳之中:“那我把缰绳交到你手上的时候,你就要拿好才是,策玉师君。”
人生就是七分遗憾三分糊涂。
这句话师父总是挂在嘴上,他不服气,总是想要把师父和他自己的遗憾一同弥补回来。但是如今他才发现,他这一生,都在为了弥补遗憾而制造新的遗憾。
千疮百孔,无以圆满。
时轮不停运转,卫渊借住在他以前的家中,这一日回还,仿佛黄粱一梦。
第二日太阳初升之时,林雪庚终于发来这复生的旧城即将消散的信号。
卫渊、策玉和温辞在城心的彩神像前碰面,彼此并未交谈。
这三人一人为噩梦而来,一人为好梦而来,一人为见造梦而来。法阵消散时轮停转,这世上便再无复生的梦境。
城中的百姓不觉有异,以为这只是寻常的一天,在清晨中懒懒散散地打扫街道,开张迎客。
有人讨论起城里的怪事,说出了城门在田里便鬼打墙,怎么也走不出去。
有个卖货郎推着货车,跟彩神像旁边店铺的老板闲聊,声如洪钟,将这鬼打墙的情形说得神乎其神。
只听他的声音在彩神像上空盘旋。
“……可不是嘛!我走来走去又走回原地,老夏也这么说!我看田边儿上站着一个抽旱烟的姑娘,我就跟她问路,朝着她指的路一走,嘿,直接走回城门口了。”
“更稀奇的事儿是什么你们知道吗?那姑娘居然一个人自言自语,她旁边站着个小女孩,但她都不和那孩子说话,就冲着空气喊什么师父师父的。怪瘆人的。”
他的声音十分响亮,余音尚在这街心回荡之时,却见所有砖瓦屋舍纷纷扬起,向天空飞去。
百姓们纷纷大惊失色,然而还未来得及恐惧惊诧,便纷纷消解干净,化为枯骨掩埋于地,又或者化为灰烬涌入卫渊衣袖之中。
相似的风暴再起,从重建到消解,这座八十年前的城重新埋于土地之下。方才还鲜活的人转瞬消失在残酷的时间洪流之中,不见踪影。
时轮应声碎裂,同样化为齑粉,同这复生之城一起消散于晴空之中。
春日散去,寒冬来袭,朝阳明媚。
时轮停转之时,尘埃落定,仿佛无事发生。
温辞、卫渊与策玉师君站在冬日枯黄的田野间。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那边,站着林雪庚与叶悯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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