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嬴政忽然开口道:“阿婴,你先回咸阳宫休息。”
“啊,嗯。”张婴点了点头,迟疑地扫了一眼嬴政。
有那么一瞬间,张婴甚至在想难道嬴政重生了?所以知晓赵高李斯谋反?
但看前面这一排跪得安详的扶苏、蒙恬和蒙毅。
张婴又将这个猜测给塞回去,若真的是重生,没道理让受害者一起跪着吧。
赵兴陪着张婴退出房间,他回头,恰好看见赵文神色忧虑地将厢房的房门拉上,片刻后,嬴政的暴喝声隔着门板炸响,与之而来还有“哐当”“哐当”青铜器砸地的声音。
张婴:……
赵兴忽然在一旁拱手道:“上卿,这边请。”
“好。”张婴的步伐加快了几步,忽然又放缓下来,“除了今日这些名单,仲父可还有查其他人?”
赵兴拱手道:“下官不知。”
张婴完全没信他的鬼话,但他本来也是在以退为进,想问第二个问题。
于是张婴很自然地顺着对方的话道:“是我的错,不该随意过问仲父的事。我换一个问,这三日可有抓到新的六国余孽?可有人提供了勾结事宜?”
赵兴迟疑了,若是其他朝臣询问,他一连三拒都毫无压力,但面对张婴,作为一手调查操办“巫祝奉子”的赵兴而言,他很清楚张婴在嬴政心中意味着什么……
赵兴沉默地领了会路,直到张婴上车时,才拱手道:“回上卿,是又抓了些余孽,但并没有任何新的供词。”
“这样啊……”张婴微微颌首。
他刚刚还在猜,会不会是赵高见胡亥扶不起来,嬴政又疏远了他,所以胆大包天的与六国余孽勾结,结果被嬴政发现,以至于引起目前的朝堂风云。
但结合赵兴的说辞,他的猜测显然也是错的。
张婴陷入了沉思。
轻巧的双马车座在秦直道上疾驰着,经过连绵的山脉、新垦的田野,路过喧嚣的咸阳城,最后抵达气氛极为肃穆的咸阳王宫。
张婴下了马车,迟疑了会,看向赵兴道:“为何送我来咸阳宫?我更想去长安乡。”
赵兴恭敬地拱手道:“上卿,这是陛下的旨意。”
张婴回忆了一下,好像嬴政确实说的是“咸阳宫”而非“咸阳”,他脑子一转,突发奇想地问道:“我可能出宫?项羽何时回咸阳?”
“上卿,陛下很快就会回咸阳宫,上卿不妨在咸阳宫等候陛下召见。”
赵兴谦卑地拱手,“另,上卿不必担心项羽。陛下嘱托过,项羽将会移交给某一处宗□□收押。那处就在咸阳宫外殿,上卿若是需要,可随时过去。”
张婴一愣,这是怎么了?
嬴政竟然真的不让他出宫,甚至将项羽关押的地点都给改了。
这时,一阵阵的风浪吹来,吹得叶片漱漱落下,打着转来到张婴的眼前。
他的目光挪过去,那是一株枝繁叶
茂如半圆,传说中自秦建立起来便一直存在的老榆树。
张婴忽然生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
半个月时间。
嬴政一直没回咸阳宫,但咸阳宫内外始终在流传着他的消息。
嬴政先是将大批大秦文官给扣押在咸阳城外的偏殿。
紧接着,上万禁军卫士冲进咸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捕了将近五百人,其中一百多来自中车府令,两百来自卫尉的宫中卫士,甲卫,还有大几十的来自中书令,以及其他一百多来自各府衙的秦吏。
这五百多人细究起来,其中一百多人与赵高关系密切,大几十人与李斯有些微妙,但除此之外,其他人互相不认识,甚至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完全看不懂嬴政的抓人逻辑。
再之后,又传出了几条消息。
——姚贾被关押。
——李斯辞官,被关押。
……
当李斯被关押的消息一出。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大秦官吏们,彻底惊慌起来。
王绾连夜赶到了张婴居住的寝宫,等张婴出来,他语速很快地上前道:“陛下这是怎么了?廷尉触犯了何种秦律?莫非是谋反?不对,谋反应当夷三族才对,但不是谋反又是什么,居然会如此无声无息地被拿下。”
张婴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
“你竟不知!”王绾一脸惊讶。
张婴双手递上茶,有些无奈道:“夫子,您不是第一个来找我的,估计也不是最后一个。自十五日前我被仲父送来咸阳宫,就再未见过他。我不知道很正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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