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这一刻张苍才隐约领会李斯的意思,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当长公子与陛下之间的人。
……
偏殿内,扶苏与嬴政两人并没有争吵。
嬴政坐着伏案批文书,时不时翻动一下书页,而扶苏则静静地站在旁侧,沉默地洗笔磨墨。
又过了一会,嬴政开口道:“在这装木头桩子做甚?”
扶苏磨墨的手一不停,低声道:“等父皇空闲。”
“空闲?”嬴政翻阅文书的手没有停,冷哼一声,“得空让你来气我?”
“父皇,儿臣绝无此意。”扶苏连忙道。()
嬴政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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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沉默了一会,见嬴政沉默没有抬头看他,顿了顿,扶苏声音平缓地开口道,“父皇,此次大案牵涉甚广,儿臣承认在之前收服九原羌族时,手段过于柔和。博士儒生一案,罪证确凿,不提也罢。但因为博士儒生一事,迁怒羌族骑兵一事,儿臣认为妥当。
父皇,商鞅变法以来,我大秦对军功向来是有功必赏,公正分明。羌族是出了细作不假,但羌族骑兵中并未出戏作,岂可因羌族一事被牵连驱赶。
时至今日,六国余孽的细作依旧层出不穷,但父皇从未因为这些旧六国细作,贬斥如今尚在大秦为官的旧六国官吏。
羌族骑兵为我大秦立功守城,如今不由分说地驱除他们,甚至还要关押一部分没有获得军爵的羌族骑兵,儿臣认为太过了。”
嬴政忽然道:“你来之前去找阿婴是为何事?”
“看看阿婴,问问课业。”扶苏答得很快。
嬴政眉毛一挑,道:“我是说,阿婴对羌族骑兵一事如何看?”
扶苏道:“阿婴近日玩闹懈怠了课业,所以,儿臣并未与他谈及羌族骑兵一事。”
嬴政忽然放下了笔,又道:“李廷尉与你说了什么?”
扶苏心下一紧,道:“李廷尉劝我不要来找陛下。”
“张苍说了什么?”
“与李廷尉一样的话。”
“哈。”嬴政气笑了,笑容一收,如鹰的双眸紧紧地盯着扶苏身上,道:“为何撒谎?”
扶苏一顿。
“带着李斯、张苍去找阿婴只为检查课业?李廷尉这老狐狸只劝你或是不假,但张苍作为你的幕僚,岂会只是劝你?”
嬴政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扶苏喝斥道,“你当朕老眼昏花?看不清事了?”
扶苏啪地一下跪在地上,但腰杆挺的笔直,拱手道:“父皇,儿臣知晓他们更赞同父皇,何必让旁人牵扯进……”
他话都没说完,就被嬴政狠狠地砸了一个铜罐。
嬴政整个人站起来,喘着粗气,怒气冲冲地指着扶苏的鼻子骂道:“让你熟读韩非的书,你怎么越读越迂腐?!连最基础的君臣之道御下之“术”都忘了?
你是大秦长公子,有望继承我的位置,李斯作为大秦重臣,是不希望我们起冲突,但他更害怕被我迁怒,所以不想前来是真。
但阿婴向来维护你,也容易心软,定也想陪你一起过来。
张苍作为你的幕僚,更不想见到你与朕政道不合,担心你继承人位置动摇,他非但会想过来,只怕还提出要替你来表达政见。
偏偏你这个榆木脑袋,做出一些自认为对他们的好的决定,对不对?”
扶苏一愣,无奈地拱手道:“父皇所言甚是……”
“还好意思回话!”嬴政又狠狠地砸了一个铜罐过去,“李廷尉不来,阿婴不带来也就罢了,你居然连张苍都不带来?你想维护张苍,怕他触怒我?!但你有没有意识到,张郎官是否需要你自以为是的维护?对于他而言,维护你的身份位置更重要!
你今日想保护张苍,明日是不是想保护李沧、王仓,那你还收幕僚做甚?不能为主君分忧,反而让主君时刻顶上,一点用都没有!”
扶苏拱手道:“父皇息怒,儿臣在羌族上的政见不光与您不同,张苍他们也并不赞……“
“你这个榆木脑袋!竟还不知错在何处!朕今日如此愤怒,无关羌族骑兵一事,而是你“自以为是牺牲”!你到底是从何处学来的“仁义”?迂腐!”
嬴政指着扶苏的鼻子道,“羌族小将的事,早已不是刑罚宽严的问题,是大秦反复出现六国复辟,余孽勾结外族后,我大秦必须要展现出“复辟一事,触之即死”的决心。这是对内外的威慑,是杀鸡儆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懂不懂?”
扶苏骤然沉默,半晌才道:“可他们也是入了籍立下军功的秦人,若是陇西老秦人,父皇难道会拿他们杀鸡……”
“混账!拿羌人与老秦人比个甚!”
嬴政气得大吼一声,又砸了几个铜罐在扶苏身上。
“给朕滚!”
扶苏微垂眉,躬身行礼,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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