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一定要吃那一家他最喜欢的虾饺。
那没有被他坚定选择的,孟启明和童年的游乐园,或许早就在孟醒年岁的增长中变成生命里不再必要的那一部分。
孟启明一直没有说话,也不接孟醒递过去的卡,孟醒本来也不想等待和消磨没有意义的沉默,就把卡放到客厅的茶几上,对孟启明说:“那我先走了,以后圣诞节我会回来的,至于平时,就没有什么一定要见面的必要了。”
从孟启明那套高级玻璃房走出来的时候恰好吹了一阵很大的风,孟醒额前的头发被吹起来,很快地跑了几步把自己塞进车里,关上门的时候出了口气,才感觉有在真正活着。
窗外的香港的夜晚一如既往适合在迷靡的灯光下和繁华的大厦里虚假地造梦,孟醒把头靠在车窗上。
和孟启明说没有见面必要的时候他当下还没有太大反应,直到现在坐在车里开了暖气才觉得复杂的痛感终于越过反射来到他的四肢。
孟醒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没有新的消息,点进和江措的聊天框也只有昨天那条通话记录。
手指放在通话按钮上两秒钟孟醒就放弃了这样缓解疼痛的方式,退出来看到和拉姆的聊天内容里还有一串他今天下午保存收藏的链接。
网络很好,那条链接一经打开就转出纪录片的影像,孟醒稍坐直了,一眼就人出纪录片第一幕的拍摄地在冈仁波齐的山脚下。
纪录片只有两集,每集平均四十分钟,不像是什么大成本的投资,而且观看是免费的。
这样的片子导演真的能赚到钱吗,孟醒觉得可能只是拍着玩儿。
八十分钟的时间孟醒坐在车里把他没有在冈仁波齐看到的风景补全,导演的镜头并不安定,不像旁观的第三视角,而是随着步伐和山间的随时跌宕,拍到藏族老人的奶渣、朝圣的人沾满灰尘的衣服外套、带着去世亲友照片上山的沉默的游客。
冈仁波齐放完又是藏区的其他影像,林芝摩托香格里拉和拉萨。整部纪录片很少普通话的旁白,大多是画面中人物用藏语的自述,补充描述和字母用很小的汉字标注在屏幕的最下方。
第二集的最后一帧画面定格在三十分二十九秒,接下来是接近十分钟的花絮。
“诶,这位朋友,看镜头!”有人在摄像机背后说,然后镜头对准一个藏族男人,浅古铜色皮肤,蜷曲的半长的头发披在脑后,胸前戴了一颗绿松石挂坠,只不过不像平常那种精致的挂坠,更像是用一条绳子穿了一只耳环。
那人听到声音很慢地回头看向镜头,看了一眼又移开。
车停在半山腰上,他们坐在车里,远处是连绵的雪山,云一如既往地挂在很高的地方,只不过不是晴天,很快有雨落下来,很大颗的水珠砸在车窗上,过了一会儿雨停了,天上落下来两条半透明的彩虹。
“拍我干什么?”
“花絮嘛,我们纪录片的拍摄花絮!作为我的唯一指定向导我当然是要让你出镜的啦!”
“那倒不用,”向导笑了一声,“小齐导演工资开得很高,我死心塌地,不用镜头。”
前一集片尾滚动过去的时候孟醒确实在导演组的总导演处看到了导演的名字,叫齐柏宜。
“哎呀你管我要怎么拍,你要是不介意那我们开始了!”小齐导演说。
向导问他:“你想要怎么拍?”
小齐导演想了想,说:“要不你教我藏语吧?”
向导懒洋洋地把车椅靠背拉下来,说:“你想要我教你什么?”
导演欢呼一声,把镜头放在中控箱上翻出纸笔,很小心地把镜头对准自己,向导露出小半侧脸:“真的可以啊,那太好了,就从最简单的教起吧达瓦老师,我听说藏语也有元音和辅音,还有后加字前加字,上加字和下加字,那我们先从辅音开始好不好!”
“……”向导挑了下眉,“好麻烦,什么元音辅音,听不懂,要不我还是不教你了吧,我原本以为就是教你说一些词语,你怎么跟我来真的啊?”
“别别别,那就教我词语好了,”导演说,“词语也行。”
“那你说吧,想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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