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头军们聚集在一起,睡眼惺忪。
只见提着锣的人叫道:“你们瞧,营外面是什么人?”
大家纷纷看去,见一排排身着甲胄的士兵手持长·枪,将火头营给团团围住,一只耗子都别想溜出去。
一大早看见这情况,火头军们都吓懵了,这什么架势?
“他们好像要,要抓我们去蹲大狱一样。”
谢宁腿肚子直抖。
江婷摸了摸下巴,心里有了猜测,想必贺云琛昨晚连夜升堂了,今早就直接派人围了火头营彻查。
“没事,咱们又没犯事儿,怕什么。”
她拍了拍谢宁肩膀以示安慰。
秦玦和何敬则是面色凝重,两人在军营里待的时间长,自然看出来,能摆出这架势的,事儿绝不会简单。
但他们火头营一向循规蹈矩,能犯什么事儿?
这时周东走了过来,沉声道:“刚去找钟叔,发现他一夜没有回来。”
“什么?”
周围几个火头军闻言惊呼起来,“钟叔去哪儿了?”
周东摇头。
江婷面色如常,道:“先等等吧,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很快天就亮起来了,一行人走进了火头营,从他们身上的服饰可以判断,这几人是武将。
为首的正是斥候营的统领张佥事,毕竟涉及到从三品的指挥同知,以及营中很多的人,事关重大,贺云琛便把此事交给了他查探。
他身后跟着几个斥候以及贺云琛的亲兵,这些人进来二话不说,直接向一些营帐走去,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几年采买的所有账本,伤兵营加餐和全营加餐的账本,收据,以及钟叔和另外两个管事儿的营帐。
火头军们被士兵们归拢到一起站着,大气也不敢出。
江婷皱着眉头,看着他们从钟叔的营帐里翻出一些东西,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莫非钟叔也……
她苦笑,对啊,钟叔也参与到了贪腐中才是合情合理的,不然就凭郑同知是完成不了的,火头营里必须有人和他配合才行。
甚至于周东等采买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很多事,只是大家都没说出来罢了。
钟叔知道郑同知很多事,郑同知想杀他灭口,嫁祸给江婷,想趁机把江婷这个刺头儿也处置了。
很快,一堆东西摆在了张佥事面前,几个斥候迅速翻看着,火头军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没过多久,张佥事动了动手指,几个士兵迅速上前,将小厨房管事儿双手反剪,押住肩膀就往外拖。
小厨房管事儿惊恐大叫:“大人!大人!我是冤枉的!大人——呜呜呜……”
他的嘴被布堵住,很快就被拖走了。
一时间,火头军们人人自危起来。
好在,张佥事似乎并不是来查到底谁贪腐了,而是早就有了人选,今天是来拿证据的,且他也没打算把所有人都一网打尽,只抓走了一个小厨房管事。
“好了,你们该准备早食了,火头军总管事儿一职,暂由粮仓管事代劳吧。”
张佥事说罢就准备领着人离开。
这时,周东鼓起勇气叫道:“大人……钟叔他真的……”
张佥事回过头来,语气凉凉道:“是,也不是。”
说罢一群人哗啦啦地离开了。
天色不早了,尽管火头军们还没从方才的事中反应过来,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开始做早食,只是都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会不会连累到自己。
吃罢早食,江婷照样领着人去伤兵营点菜,而贺云琛不在伤兵营,看来他来伤兵营想要查的事已经查清了。
江婷看着那空荡荡的床位,想起前几天他坐在那儿,抬起头问她:
“江廷,你不记得我了?”
“你能不能给我多做一个菜?”
“我会付钱的……”
这指挥使还怪可爱的,她笑了下,不过以后就不会在这儿见到他了。
点了菜之后,回到火头营又是一阵忙碌,尽管钟叔不在,但火头军们还是按平时的安排忙活着,粮仓管事硬着头皮担任起了大厨房和小厨房的管事,指挥着他们把饭菜准时备好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火头营终于陆陆续续收到了一些消息,不光是火头营,整个贺家军营的将士都被指挥使这次雷霆行动震慑住了。
昨天半夜,指挥使亲兵和张佥事亲自拿人,将郑同知及其一干党羽抓获,郑同知反抗,但很快就败下阵来,他叫嚣着自己是朝廷命官,圣上亲封的从三品大员,不可能被贺云琛军法处置。
贺云琛也没打算那样做,叫人带上人证物证,押送一干人等前往边城,交给神威大将军定夺,查清罪责后,再送回京城发落。
而钟叔作为火头营总管事儿,虽然是受郑同知胁迫才帮其贪污采买和加餐的银钱,且事后积极将功补过,交代了所有的事,但功过不能相抵。
考虑到他年事已高,在贺家军待了快三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以贺云琛便罚了他二十军棍,将他逐出军营。
钟叔受刑时,所有火头军都去看了,他们眼含热泪,哽咽万分,不敢相信平日里老实敦厚的钟叔会落得如此下场。
但江婷知道,贺云琛已经算手下留情了,二十军棍下去,一般不会残疾,修养半年会好,逐出军营后,钟叔可以回到自己的家里去养老,贺云琛并没有查处他的房子和财产。
钟叔被自己的儿子用牛车接走了,临走前,他用浑浊的眼睛看着来送行的火头军们,勉强笑道:“哭什么,都别哭,钟叔累了,想先回家颐养天年了。”
“钟叔,我们舍不得你。”
“你走了我们火头营怎么办啊?”
钟叔转动眼珠子,看向江婷道:“以后卖吃食的事儿就交给你了,别停下,咱们营里需要它。”
卖吃食可以给火头军们加餐,可以给他们分红,这是钟叔当初极力促成的事,就为了给火头营留下什么,他早就知道自己终有一天逃不过。
江婷点点头,道:“好,您放心吧,保重。”
“钟叔……保重啊!”
“钟叔,呜呜呜,你要照顾好自己!”
牛车出发,晃晃悠悠地走远了,火头军们这才收回视线,神情颓废地往回走。
江婷也有点感伤,想起自己第一天来火头营时,还是钟叔把她从新兵营带过来的。
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她早就习惯了离别,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回了火头营后,下午没什么事做,江婷便开始给贺云琛做吃的。
还剩一些糯米,她先把糯米饭蒸上做糍粑,剩下的想了想,准备做个糯米蒸排骨和糯米珍珠圆子。
用自己的铜锅把糯米饭蒸好后,让谢宁帮忙拿去舂钵里舂,自己则先把糯米用水泡上,将排骨清洗干净,用盐巴酱油白酒葱姜蒜腌制上。
这几斤排骨是她从粮仓管事那儿花了一百多文买来的,如今营里气氛沉重,再没人敢白吃白花,每一块肉都要算清楚。
她又买了几根胡萝卜和猪肉,将其剁碎,放入调料混合搅拌腌制上。
这时谢宁回来了,大碗里装着一坨舂好的糍粑和一碗黄豆粉。
谢宁道:“咱们昨儿不是吃了糍粑了吗,怎么今天又弄这个?”
江婷道:“我给我朋友准备的呢,给你们准备的是另外的,等会儿就下锅了。”
谢宁撇撇嘴,“是不是又是那个姓孔的朋友啊?”
他听江婷说起过自己在新兵营时认识的好友,是一个叫孔霄的人。
江婷道:“你猜?”
谢宁哼了声,“你把人家当朋友,人家已经有新的朋友了。”
江婷一挑眉,“此话怎讲?”
谢宁道:“我看见的,上次孔霄来火头营找你,我见过他,前几天又看见他跟另外一个人走在一起,那个人还挺有名的,最近风头正盛,听说这人在上次与北戎军的大战中,斩杀了十个敌人呢,马上就要升为小旗了,很少见升职这么快的。”
江婷知道他说的是赵轻鸿。
这也正常,谁让人家是原文男主。
她笑了笑,“行啦,不是做给孔霄的,看你这语气酸的哦,不知道还以为你喝了一缸醋呢。”
谢宁眨巴眼,“难道你有新的朋友了?你看看你,你这个人,你怎么这么会招蜂引蝶啊,那我以后还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
江婷哭笑不得,“招蜂引蝶不是这么用的。”
她掐了一把谢宁的脸,“是是是,谁能比得上你啊,快来帮我做饭。”
谢宁哼了声,这才去帮她烧火。
把泡好的糯米里加点酱油和葱花,腌制好的排骨裹上糯米,摆在盘子里上锅开始大火蒸。
再将剁碎的猪肉胡萝卜肉泥搓成团子,裹上糯米也上锅蒸。
丸子蒸小半个时辰,排骨一个时辰左右就出锅。
谢宁笑道:“嘿,这两个菜简单,我要学!”
江婷把菜放进食盒里,笑道:“我先去送菜了,回来再教你。”
她提着食盒来到伤兵营外,等了一会儿,才见贺云琛从另一条路走了过来。
他见到她,顿了下,解释道:“我那个……去外面走了走。”
江婷道:“嗯,你的伤没大碍吧?”
“没有。”
“那就好,来,看看我今天给你准备了什么。”
贺云琛在她准备的马扎上坐下,报上自己昨天点的菜,“红糖糍粑?”
江婷笑眯眯道:“是的,但一个菜哪儿够,看,糯米蒸排骨,糯米珍珠团子。”
经过大火蒸了一个时辰的糯米已经不复原本的白色,而是吸收了酱油的颜色变得微褐,每一粒米都软软黏黏地紧贴在排骨上,从米粒之间还能窥见里面软烂脱骨的排骨肉,葱花点缀其间,一打开盖子香味就直往贺云琛的鼻子里跑。
糯米珍珠圆子和蒸排骨味儿闻着类似,但看着更可爱,圆鼓鼓的,像一个个沾了米粒的汤圆,刚好一口一个。
贺云琛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江婷做的菜总是这样,每次都让他惊喜,仿佛永远吃不够吃不腻。
“来,尝尝。”
下一瞬,一双筷子被塞进他手里。
“好。”
他执筷子正要夹起一块排骨,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抬眸看着她。
江婷不解,“看我做什么?”
贺云琛缓缓道:“这,是给我一个人做的吗?”
【??作者有话说】
江婷:你想多了,至少给三四五六七个人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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