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无雪这一回说得格外缓慢。
“我为什么不能心疼了?我的师弟心魔缠身八百年,分魂八百年,他还怕我看到这八百年而不敢言说,我确实心疼。”
谢折风神色一顿。
他黑瞳倒映着安无雪的身影,眼神幽深却沉肃。
他说:“可是我更心疼师兄。”
安无雪一愣。
“我确实怕你瞧见我‘死’后千年,因为我知道你会因为我分魂八百年而心软。其实我已经不记得那时候的疼了,那些疼远没有寻不回你的时候觉着疼,所以应当是不怎么疼的。”
“而且……难道师兄不疼吗?”
谢折风眼眶微红,“我直至如今都不敢回想,你浑身是伤,又被浊气侵入经脉,抱着希望回来找我,却在落月山门下看着‘我’走远的时候,会有多难过?你从来不喊疼,唯一的一次,我却没能把你抱起来,没能持剑立在你的身前……”
如果他就这样心安理得地让安无雪看到他的疼,那师兄的疼怎么办?
师兄被拼尽全力护住的两界修士围堵在荆棘川的时候就不难过吗?
师兄罪名加身无可辩解的时候就不委屈吗?
师兄孤魂飘荡千年,就不痛苦了吗?
千年前,他的师兄肩上已经扛了太多的东西,如今好不容易可以都放在他的身上,他那曾经算不得苦楚的苦楚,怎么能又成为安无雪肩上的重担呢?
“不要可怜我,”他说,“我可以穷尽一生追寻你,也可以日日夜夜陪伴在你身侧,恳求你,但你可以不用答应我的恳求。
“我确实总是在克制,我很想强行让你只能看到我一人,我也确实总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但我会忍住的。”
安无雪缄默许久。
他先前想说师弟婆婆妈妈的,可这番话听完,却说不出口了。
他抬手擦了擦唇角。
指尖沾染上了些许鲜血。
他咬谢折风的那一下极为用力,还用了灵力,咬破了谢折风的唇,自己也沾染了血。
这人身体是化形而出,鲜血细看其实没有生人之气,他先前从未细细瞧过,因此没有发现。
他用指尖摩挲了一下这滴鲜血。
他嘀咕道:“心疼你才给你好脸色?我从前杀了那么多妖魔和作恶仙修,怎么没心疼过他们呢?我若只是对你心软,我干脆给你再下一个无情咒让你忘了一切,做个不为私情所扰的仙尊就行,还在这边担心你那妖魔骨同心魔的关系?
“你想忍,那你自己忍着吧。”
他直接转身,朝着他先前住在霜海上的卧房而去。
困困不知何时已经独自飞走,去了松林深处玩耍。
只有谢折风一人还站在这满地扫落的霜雪和松叶上。
他也抬手,擦下嘴角鲜血。
他想着安无雪刚才自言自语的那段话。
——“我若只是对你心软……”
“只是对你心软”。
什么意思?
不只是对他心软……?
谢折风神色一顿。
前方不远处,安无雪站在长廊上,突然回头喊他:“愣在那干什么?”
一阵长风送来。
安无雪眨眼间,出寒仙尊已经掠步至他面前。
男人双眸之中已经没了先前的局促与慌乱,反倒装满了明亮。那人骤然揽住了他的腰,动作小心翼翼,仿若在捧着什么举世无双的珍宝。
可师弟手中力道不减,牢牢地将他锁在怀中,生怕他下一刻便溜走一般。
他一愣:“你——”
天旋地转。
两人身后,一处卧房门被灵力打开。
又“砰”的一声关上了。
安无雪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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