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没有一成不变的规矩。“
王姝:“!”
“在凉州,我的话就是规矩。”萧衍行轻飘飘说出了逆天的话。
王姝沉默了。
“姝儿,不要对我失望,不要冷淡我。”
萧衍行现如今真是怕了她,上次的经历他再也不想经历一次。明明没有真刀真枪的流血,那次的冷战却成了萧衍行难得不能容忍的噩梦,“我们以后好好的。”
王姝叹了口气,伸手替他抻了抻衣裳:“萧衍行,你去成亲吧。”
“你不会将我拒之门外?”
“你做到你的承诺,我就会做到我的承诺。”王姝扯了扯嘴角,“我是一个很讲诚信的人。”
萧衍行一双锐利如剑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紧拧着的眉头并没有松开。他比任何人都敏锐,此时王姝的洒脱并不是一件好事。她越闹腾,他才会越安心。她不闹腾,他竟然有些……害怕。
“姝儿……”萧衍行人生二十五载,初尝情爱,十分无措。
王姝没有回答,拥着被子靠在车厢壁上,脑袋还有些嗡嗡的疼。
在马车晃悠了一晚上,睡得
() 比较累。王姝一边揉捏这肩膀,在心中告诉自己下次睡觉不要睡这么死。不然哪一日睡梦中被人掳走,估摸着还发现不了。
她不说话,车内寂静无声。
某人的眼睛却一直落在她身上。跟火似的,烤着人神经。
王姝歪了歪头看着萧衍行,忽地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狠狠地亲了上去。
萧衍行愣了一下,转瞬启开唇任由王姝扫荡。
原本他是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这会儿马车里温度一点一点爬升。他心中的疲惫被一扫而空,呼吸越来越短促,直至一点点地崩溃。皇长子殿下虽说床榻上脱了衣裳颇为放肆。但穿上衣裳时还是个十分文雅的君子。至少在白日的外头,他从未有过任何出格之举。
此时被王姝吻着,纠缠着,胸口微微的发烫。呼吸凌乱以后,也顾不上马车还在行进中。
须臾,他好似妥协一般,放弃了一直以来的礼仪,抱着人吻得难舍难分。两人说起来也有一个多月未见,当真是小别胜新婚。萧衍行放弃廉耻,不知不觉就将人抱到了腿上……
里头传来极为细微的声响,混杂在车辙摩擦声中听得不明晰。但马车四周跟着的都是武艺高手,各个耳聪目明。莫遂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耳垂烧得滚烫。
他绷着一张脸将四周的护卫驱散,分出距离来不准打搅。自个儿一本正经地赶着马车往临水寺的山道去。
车辙碾压着山道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和跑起来晃动的混乱。里头破碎凌乱的呼吸声和仿佛被堵住喘不过气的啜泣,被遮掩得更令人脸红心跳……
王姝头脑发昏,头发濡湿地贴在脸颊和脖颈,仰着头张口呼吸。
这昏头的一闹不知闹了多久,直到萧衍行抱着人从马车中出来,车厢外早已日上正午。马车被停在后山的梅林之中,恼人的蝉鸣响彻山林,四周护卫早已分散的远离。
莫遂听见动静,从一棵树后头出来,伸手要帮萧衍行披一下衣裳,被他的眼神制止。
萧衍行披散着头发,乌黑的长发落下来盖到小腿。他的玉簪在方才激动之中被王姝给扯下来摔碎了。此时疏朗俊美的面上染着风吹不散的春色,这般抱着人堂而皇之地进了寺庙的后厢房。
莫遂挠了挠鼻子,默默地牵着马车去后头的马厩。
王姝这段时日,莫名其妙地被萧衍行给软禁在了临水寺。其实说软禁也称不上,仍然能出门。但不能回王家小院,出门时身后也必须有四五个护卫跟送。萧衍行自己倒是在次日一早,带着几个护卫轻车简行地前往凉州府。
他跟隋家的婚事,还是成了。
王姝没有去观礼,连新皇长子妃的面儿都没见过。但这位新皇长子妃倒是很客气。哪怕没喝到王姝敬的茶,还是命人给王姝和龙凤胎寄送了见面礼。
收到东西时,王姝一时间有些不知该怎么反应。
隋家这位送的都是好物,看得出来花了心思。估摸着是打听过王姝,知晓她喜好种田。这正妃送她的见面礼,竟然是一本
农学古籍。不过估摸着打探王姝打探得不够全面,搜罗的虽是农科相关的古籍,却是饲养花草的。给两个孩子的见面礼就更实在了。给小君珩的是一套文房四宝,给呦呦的是一个胭脂铺子。文房四宝是上等货,铺子也是挺好的位置。
“……这位到底是什么意思?”姜嬷嬷也迷惑了。站在一旁话都忘了说。
喜鹊愣头愣脑的,弯弯道道的阴谋诡计她从来都猜不出来。云雀立在一旁,眉头紧紧皱起来:“会不会是想跟咱主子交好?毕竟如今殿下的后院,就主子一个有子嗣。”
王姝不太清楚,毕竟没见过这位。
“罢了,甭管她什么心思,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王姝让云雀将东西收起来,再去她的私库里挑一些价值差不多的回礼。
本来她没去观礼就已经有几分姿态傲慢,这位没计较,王姝也不想彼此之间太难看。
云雀明白王姝的心思,她做事比较周到,交给她没有问题。
凉州的良种推行得非常不错,目前来说,凉州有大部分地区采用了良种。且为了让良种发挥最大的优势,王姝还特意将铃兰和芍药派了出去。她们跟着王姝在试验田干了两年,学的也很用心。一些要注意的,该注意的,都记得清清楚楚。
由她俩帮助农科属推广种植方法,王姝也能放心不少。
农科属的动作并未惊动太多人,萧衍行目前只是小范围的推广。关于良种的信息他都进行了封锁,除了相关人员跟进,其他人并不知内情。更不清楚这几年在凉州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萧衍行最终迎娶了隋家女的事,还是令萧承焕无法接受。要知道当初萧承焕选正妃时,就有意选隋家女。但隋月生那老头愣是装聋作哑地将这事儿给糊弄过去。
没娶到隋家女,萧承焕才退而求其次,挑选了京城一个孟姓世家的嫡长女为妃。
孟家势力不及隋家,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世家。
萧承焕当初娶妃时,原以为这孟家将嫡长女嫁入东宫,必定会为他的大业发挥助力。结果这孟家不知干什么吃的,案子案子他们压不住,科举科举他们沾不上手。什么忙都帮不上。
萧承焕这段时日各方面受挫,怨气无处可发,身边一帮人全跟着遭罪。孟家也是被赐婚上了船才知这是艘贼船,但此时知道也无济于事。上了就下不了。何况太子妃年前被查出有孕,估摸着十月份就要生。若是届时诞下嫡长子,孟家就是死,也得将萧承焕的这个太子之位给稳住。
太子妃父亲孟浩乃是二品大员的吏部尚书。虽说此次不能接受科举的相关事宜,但吏部本就是掌管官员选拔、任免考核和晋升等事务。想要拉拢一批有能之人也是轻而易举的。
萧承焕拿捏着太子妃,拿捏着太子妃的肚子,逼迫孟家对他妥协。
孟浩被逼站位,如今皇帝对孟家都不似往日那般信任了。孟浩心中有苦说不出,熬了多年走上如今的位置。孟家几代人的心血才有了如今的声势,如何能容忍晚景凄凉和家族落败。但让
他甩掉太子也不大可能,女儿成了太子妃,他们这辈子都跟萧承焕绑死了。
孟浩如今只能尽力地稳住太子。他苦口婆心地规劝太子务必沉住气。给他分析了当前的局势,分析了东宫如今的处境。一点一点掰碎了给他说。告诉他只有沉住气,才不会节外生枝。
毕竟以太子如今的名声,这时候什么都不做才是最稳妥的。
可萧承焕若是听劝,就不是那个将一手好牌打成如今惨淡局面的太子爷了。
他明面上按捺下来,急功近利的性情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如今这般安静,私心里觉得是在受辱。觉得自己是苦于没有得力助手才不得不求着孟家,被迫以太子之尊对孟浩这样一个朝臣卑躬屈膝。他虽然听从孟浩的意见。心里却因不顺气的低头而烧着一把火,怎么都浇不熄。所以哪怕他听意见,也只听了一半。
萧承焕暗地里并未老实下来。他一面听从了孟浩的建议,没事不去皇帝跟前碍眼。只在必要时刻出手,挽回皇帝对他的父子之情。另一方面又控制不住地监视了萧凛煜,时常要做些什么事,彰显自己的东宫地位。放不下脸面,非得做些什么事来维持东宫的威严。
孟浩时常被他扰得苦不堪言,却还得给他擦屁股。毕竟外孙还在东宫。萧承焕却并未感谢孟浩的帮衬,只认死了孟浩仗着他如今失势对他指手画脚。
两人的纠葛且不说,就说十四岁的五皇子萧凛煜,十几年来,无论朝堂内外都是个透明人。这是头一次站到了众人的跟前。
也是这一次五皇子进入南书房,众臣方发现,这个不声不响的五皇子学识功底十分扎实,一举一动克制守礼,待人接物进退得宜,为人还品性温良。
只堪堪不到两个月,南书房的先生们对这位好学的皇子赞不绝口。
五皇子对外界的诸多赞誉表现的不骄不躁,丝毫不会为此沾沾自喜。虽不及皇长子天之骄子的聪颖,却也是个可造之材。南书房教导皇子的先生大多身兼数职。不少讲师除了要来给皇子讲课,本身也有朝廷的职务。虽说皇帝不喜他们给皇子讲朝政,但上课时讲一讲是可以的。
通常这个时候,诸位大臣就会发现了现太子与五皇子的差距。现太子性情刚愎,做事极端。时常提出的政解令人皱眉,五皇子虽手段温和中庸,却深得老师的心。
这一有对比,高下立见。讲师们不敢当着两位的面展露出来,私心里对两人却有了偏好。
萧承焕不是傻子,他能在诸多皇子中独得皇帝的喜爱,并非全然草包。讲师们的不同态度他看在眼里,恨在心上。先前一个萧衍行他比不过就算了,如今区区一个萧凛煜也敢跟他比?
心中的嫉恨与日俱增,他恨不得皇帝明日就驾崩,由他上位。他发誓,他登基以后,这些有异心的人他必定全部杀尽。
这一日,两人再次从南书房出来。
萧承焕冷着脸看着一脸温良无辜的萧凛煜,一股遏制不住的恶心从胸口喷簿而出。他扯了扯嘴角,恶声恶气地警告道:“萧凛煜,你不会以为孤如今惹了父皇的烦,你的机会就来了吧?别做梦了,这天下轮不到你来坐。孤有本事将萧衍行赶去西北喝西北风,就有能耐让你去蛮荒之地放羊。”
“二哥,煜不知你这是何意。”萧凛煜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文雅姿态,站在一处一动不动。他嘴角弯得恰到好处,从头到脚打理得一丝不苟,仿佛一个假人。
“不知?呵!”萧承焕一步一步从台阶上走下来,站在萧凛煜高三节的台阶上。
他居高临下道:“不知就是最好。你记住,这里头,没有你的份儿。”
丢下这一句,萧承焕狠狠一甩衣裳下摆,转身拂袖而去。
他身后一帮宫人快步追上去,一行人眨眼消失在大殿回廊的右下角。低头立在南书房门外台阶上的萧凛煜缓缓地抬起头,一双乌黑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那个角落,嘴角的淡笑缓缓地消失。
须臾,他勾了勾嘴角,用轻到听不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确实是没有你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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