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焕十分后悔当初皇帝为他铺路的时候,他心高气傲,年少轻狂,不知道把握。以至于如今想要挽回在群臣和百姓心中的形象,也没有路可走。
他母妃的死只换来了上朝听政的机会,皇帝依旧什么事都不允许他沾手。
萧承焕心中的憋屈一日比一日积压得深,快要憋不住了。他费尽全力爬上太子之位,不是为了当个吉祥物。什么政事都不允许他沾染,也无人教导他理事。那他这个太子还做的有什么意思?父皇当真有将大庆交给他的打算吗?他将来当真能坐拥天下么?
这股恶火从去岁守孝结束就一直烧到了今年。萧承焕坐不住了。他势必要出手,让皇帝下放一些权利给他,这个太子他要做的名副其实。
萧承焕头一个盯上的,就是今年的科举。
他想的也很顺理成章。当初父皇为他打算,头一个拿出来铺路的就是恩科。恩科是最好网罗人才,布置势力的时候。可惜前年的恩科赶上他贪污江南赈灾款,以至于大失威信,没有抓住机会。萧承焕便打算今年的科举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必定做好一个礼贤下士的姿态。
但他想得美,事实却不会如他所愿。就如他所知科举的重要性,旁人难道不知么?
他向皇帝提出自己监理科举一事,才开口便被皇帝给驳回了。不仅驳回,皇帝还当众斥责了他。声称他并无理事的能力,却贪心不足。前头办砸的差事兜不住底,拿皇室的威严替他收拾烂摊子。斥责的字字如刀,狠狠地扎在了萧承焕的脸上,扎的他抬不起头。
萧承焕没想到皇帝会如此不讲情面。大庭广众之下丝毫不顾及他一国储君的尊严,将他的里子面子扯碎了扔在地上踩。闹得群臣都在看他的笑话。
可偏偏皇帝所说的桩桩件件都是事实,哪怕他记恨皇帝不留情面也不能否认。
萧承焕头一次在群臣面前丢这么大的人。他自出生起就被人捧到天上去,哪怕皇长子乃中宫嫡子,他也丝毫没觉得自己比太子低一筹。结果皇帝不留情的时候是如此的狠心,这一通指责和叱骂,将来还有谁会信服他?丢人丢的人尽皆知,他将来还能坐拥大庆么?
当日,萧承焕回到东宫就病倒了,骨子里都发着冷颤的发起了高烧。
萧承焕骨子里偏执强势,最是经不住指责的。刺激过了度,人就承受不住地崩溃。
东宫的辅臣们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有那年纪大的,身子骨不强壮的。听说了皇帝这一惊人的举动,激动得在家中就吐了血。他们这些辅臣自被划拨到萧承焕身边起,身家性命全系在太子一人身上。他们的主子被皇帝这般嫌弃和叱骂,他们往后还有出路么?
且不说萧承焕因为向皇帝请求监理科举一事受到如此大的重创,就说太子一倒,后宫有皇子的妃子心思就
活了。毕竟皇长子已经被皇帝按死在藩王的位置上,太子又被皇帝在天下人跟前揭短。这两个人明摆着废了。将来大庆总得有个接班人,可不就轮到她们的孩子。
有皇子的妃子,尤其是德妃,最近喜笑颜开。
不过她们还算记得皇帝的性情,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在暗中联络前庭的人,纠集势力。德妃时刻不放松对皇子的教育,且更加刻苦。如今更是抓准了时机,旁敲侧击地在向皇帝提出请求,希望皇帝允许五皇子能去国子监读书。
去国子监读书是什么意思,大庆历任太子都在国子监读书。虽说也有其他皇子旁听的情况,但这种情况是太子资质不够,另选资质天赋高的皇子去旁听。
德妃提出这个请求,算得上司马昭之心了。
皇帝意味深长地盯了德妃许久,修长的手指点在桌子上发出笃笃的声响。说起来,甭管皇帝心性如何,论皮相,他是得天独厚的好。哪怕已经将近不惑之年,依旧俊美如斯。而跟他差不多大年岁的德妃,跟他站在一起,仿佛两个年龄段的人。
德妃心仿佛要从嗓子哑跳出来,低垂的眼睫不住地颤抖。硬着头皮没敢动。
许久,皇帝才轻轻嗤笑了一声:“准了。”
德妃的身体剧烈一抖,骤然抬起头,惊喜得袖笼里两只手都在发颤:“陛下!多谢陛下!”
皇帝却没有理会她的激动,只是敷衍地摆摆手,让她出去。
德妃也不在意皇帝的冷淡,她从来都不得皇帝的宠爱。从年轻时候起便是如此。当初能得五皇子也是意外,皇帝看在她知进退,不争抢的份上,允许她把五皇子生下来。这么多年,德妃也坚持了自己人淡如菊的作风,表现得不争不抢,淡泊名利。皇帝虽不至于宠爱她,却也给了她应有的体面。
激动的骨子里发颤,德妃兴奋地回了宫。
当场就将五皇子叫过来,细细地嘱咐了他许多。并命人将五皇子的东西收拾收拾,往后五皇子要更加刻苦地学习才是。
德妃的这一喜事也很快在后宫传开。各宫都有听说,各宫反应不一。
有皇子的毕竟是少数,那几个没有机会送自己的皇子去南书房的,自然是愤怒不已。其他没有皇子的宫妃只有嗤笑。德妃装到了这把年纪,果然还是装不住了。
尤其是贤妃,笑得嘴角都裂到耳朵根。她就知道德妃这个闷蝎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好机会。
吕黎和王如意的感官就比较随意。她们一个没孩子,一个只有个小公主。都是跟皇位无缘。对于送皇子去南书房读书一事丝毫不在意,她们只关心,谁的宠爱更多,哪一宫得到的体面更多。她们的荣华富贵,只跟皇帝有牵连,跟下一任皇帝无关。
王如意的心有些浮躁,收到纸条和小公主害病一事,让她有些杯弓蛇影。她如今对自己宫里的人都产生了怀疑,总觉得有不轨之人要害她和小公主。
如今是日防夜防,防得有些过了。跟个斗鸡似的,整日在宫里罚人。
吕黎就简
单的多,她一没有孩子,二不会生孩子。只管自己过得逍遥,不管明天的死活。如今她除了要争宠,要霸宠,要宫里最好的。还惦记起了宫外的绫人羽。她的私心里还是爱慕兄长的,自幼存在心里像信仰一样的人,哪怕知晓他害了她,她还是希望他能爱她。
她不恨兄长毁她,她只想兄长能原谅她。毕竟她对不住他一次,兄长也报复回来了。他们扯平了不是么?
宫里出入不便,哪怕是宠妃也不能随意进出皇宫。吕黎在宫外也没什么势力,只能在宫里发怒。她在宫外能用的人就那么多,以前有王家帮她搭把手,万事替她操持。如今王家断了她的供给,也不提供帮助,吕黎愤恨不已的同时,只能靠身边宫婢的家人帮助。
长乐宫的人接触到绫人羽时,绫人羽正在学生巷读书。
虽说绫人羽学识扎实,本人也聪慧非常。但科举可并非学识和聪慧就够的,还得有各方面因素的共同促进。再来,运气是很大一部分促使成功的要素。绫人羽不确信自己有多少运气,他只能不停地夯实自己的学识,以便降低落榜的可能。
长乐宫的人寻上门,时常来打搅,让绫人羽十分的反感和困扰。
绫人羽也并非好性子人,当下就将这些人赶出了门外。宫人们不知绫人羽与吕黎的关系,见他这般不识好歹,一些小动作便有些不大好看。
绫人羽也是个狠人,直接搬离了学生巷,销声匿迹。
吕黎知晓这事儿,在宫里大发雷霆。
暴虐的脾性上来控制不住,打死了不少人。后来他们才知晓这位绫人公子对自家主子的重要性,但人跑了他们也找不到人。且不说吕黎知晓此事在宫里打死了多少宫婢,闹得长乐宫人心惶惶。就说其他人注意到这点异常,也暗地里查起了绫人羽这个人来。
吕贵妃这么猖狂,宫里不是没人恨她。恨她的人多了,但碍于皇帝的偏爱不敢有大动作。私下里小动作不断的,可奈何小动作伤不了人,这才造成了长乐宫风头无两。
这吕贵妃明显有猫腻的事情可不就引来一批人好奇和兴奋,暗戳戳的都在查。盼着抓到把柄,将这吕黎给死死地按下去,翻不了身。
宫里的女人斗来斗去,宫外朝臣也不消停。为了权利,置人于死地的不知多少。
萧承焕病了小半个月才缓过起来,一听说德妃将五皇子送去了南书房。以后五皇子萧凛煜要跟他一起读书,气得抓起了药碗就砸在了地上:“贱婢胆敢!()”
这德妃在他母妃在世时,安分的跟个没爪子的鸡似的,如今倒是猖狂!
东宫的奴婢跪了一地,纷纷奉劝他消气。
萧承焕哪里能消气?他的太子之位都要被人顶下去了,他消得了气才怪!萧凛煜那个书呆子,见到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也敢这时候来分他一杯羹。笑话!他非得让这对母子付出代价不可!
心里记恨了德妃,萧承焕也将狠心的皇帝给恨上了。若非他允许,萧凛煜也没有可能碰他的东西。果然啊,他的父皇已经变了心思,想把他弄下去。萧承焕冷笑,他能把萧衍行提到西北去喝西北风,就能让萧凛煜活不过十八。父皇不是想废他么?他先把他给废了!
心里下了狠心,萧承焕狠下了心肠:“来人,再送一碗药来,孤要好好的养好身子。?[()]?『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京城风起云涌,凉州这边萧衍行却气得吃不下饭。
还真是未婚夫!这顾斐还真是!
莫遂将调查到的王姝和顾斐的过往拿到萧衍行跟前,萧衍行一看完脸色就变了。
两人幼年相识,相伴十几年。顾斐是王程锦看好的赘婿,资助他读书至今。只等着两人年岁到了,成亲。结果还真如柳如慧所言,若非王程锦早逝,这顾斐十七岁时赶考去了京城,姝儿这一年被毛氏送给他为妾。这两人就真的定了亲。
“呵!”萧衍行心里一股酸水涌上来,酸得他满嘴的苦,“混账东西,混账东西!”
萧衍行又气又妒,心道,就算这两人有命定的情缘,他也非得给他剪断了!
“顾斐呢?”萧衍行生了半天闷气,又豁然开口,“如今成婚了么?”
莫遂眼观鼻鼻观心,一点多余的眼神都不敢有。生怕被泡进酸菜团子的主子一个不如意拿他开刀。目不斜视的盯着地上一个点儿,视死如归地摇头:“没有,听说柳家二姑娘痴缠他,他不松口。”
“那就把他的牙打断!”萧衍行冷笑,不松口?呵,牙打了看你还怎么不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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