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头的毛氏其实也没怎么听懂,她对往西开拓商路这件事的利弊没有概念,只是沉浸在暴富的喜悦中。
但只这么一个回合,掌柜们彼此交换了眼神,说话的对象就变了。
很快,气氛很快又恢复了融洽。
这回议事,掌柜们汇报的人变成了王姝。
商铺的事情还挺多,一一汇报需要点时辰。掌柜们是上午来的,中午在王家用了饭,到天黑才全部弄完。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毛氏才从屏风后头走出来。
今儿一天她都在后头陪着的,没听到王姝乱说话,自觉十分顺利。兼之一年的利钱都交到了她的手中,她此时十分舒心。
“好了,扶大姑娘下去歇着吧,”扶了扶腰,突然松懈下来感觉到累了,“今儿辛苦你了。姝姐儿,这么做才是对的。甭管咱们往日如何,但到底是一家子。你弟弟好了,你才会好。你只要乖乖的不故意招惹我,我也并非不能容人。”
她压着眼角眉梢的喜色,道:“瞧你这脸色,怪难看的。这样吧,一会儿给你找个大夫瞧瞧。姑娘家家的,身子骨这么虚可不行。抓两副药喝,也好叫人知我这个做继母的没亏待你。”
王姝倒也没跟她掰扯,点点头,指了指桌子上的账簿:“好些东西没理清楚,我带回去看。”
毛氏笑脸一顿,蹙眉打量她。
王姝神色淡淡,坐了一下午,脸上还残存着疲色。
毛氏瞧不出什么来,料想她也使不出坏。想着账本里真有事儿,损失的也是她的银子。略一思索,答应了。
带着一堆账簿回。毛氏特特指了自己的丫头搬。
王姝没什么异议,被两个婆子夹着走。
前庭离王姝的院子有些距离。走过去,至少一盏茶的功夫。
天色已晚,几个婆子怕她趁机跑,走得很慢。
几人才穿过回廊,往角门的方向去。刚走到花园的月牙门,就跟几个人在台阶上遇上。
为首的是一个书生模样打扮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白皮,蓄着美髯。穿一身绸缎的青色长袍,生得是有几分俊秀的。那人似乎是吃了酒,两颊有些晕红,被两人搀扶着。
冷不丁的狭路相逢,那男人一眼看到被仆妇夹在中间的王姝。
若说相貌,王姝的相貌是出了名的好。消肩细腰,端的是目若星辰,唇如朱染,好一副美如墨画的美人儿。据亲爹称,她是清河难得一见的殊色,是王家这么多代子女中最美的明珠。
哪怕此时只是静静地影在阴翳中,姿容也美得令人心折。
天色昏沉,毫不阻拦那人直勾勾的眼神落到王姝的脸上,身上。黏腻非常。只一眼,叫王姝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杨婆子悄悄地往前头站了一点,挡住了那人瞧向王姝的眼神。恭敬地行了礼,唤了声‘舅老爷’,王姝才晓得这人就是毛氏那个所谓的‘兄长’。
“舅老爷先行。”
说着,赶紧夹着王姝往旁边让开了。
直到回了卧房。王姝还感觉身上那股黏腻感甩不掉。仆妇们已经将饭食准备好。这回毛氏没有再克扣她的吃食,饭菜都有。
她吐出几口浊气,将账簿放回卧房,坐下来用饭。
一下午干坐着,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这厢王姝慢条斯理的进食。那厢张耀民被搀扶进毛氏的院子,方一坐下来就打听起了王姝。
毛氏的这个继女,他这一年来在王家,只听过名没见过人。不成想竟是如此殊色。张耀民舔了舔干涩的唇,想到昏暗光色下楚楚动人的少女,喉咙一阵阵的发干。
毛氏顿时警觉起来:“你问她作甚?”
对于这个姘头,毛氏是动了真情的。不然也不会冒着失去一切的危险将人接进王家,还给他怀了孩子。结果今儿情郎一张口就是打听继女,让她心中十分恼火:“你几时见过那个小贱人了?”
“什么小贱人?那不过是个养得娇弱些的姑娘家。”张耀民自然知晓毛氏爱重他,“你多大岁数了,跟个小姑娘计较?”
“你什么意思?”毛氏一听他这口气脸都青了,“张耀民,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能干什么?今儿刚巧碰见了,就问问。”
张耀民优哉游哉地倒了一杯茶,丝毫不在意毛氏的愤怒。他虽说吃毛氏的住毛氏的,但一点不怕毛氏会怎样。他可是正儿八经的秀才。哪怕不考科举,花点钱在当地捐个官儿也是轻而易举的。何况这些年毛氏没少往县衙里使钱,县衙主簿的职缺差不多都稳了。
如今可不是往日,他太清楚毛氏离不得他,还指着他当官太太呢。
不过他不怕她恼是一回事,两人闹得不舒坦又是另一回事。
“你也别一惊一乍的,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天天跟乌鸡似的盯着人家。”张耀民乜了一眼毛氏,缓和了口气哄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小心着些。”
说完,上前虚虚搂了搂毛氏。
见毛氏眉头还锁着便也失了兴致,撒了手,不哄了。
毛氏一瞧他这神色,知晓这人是上了心思。怕闹过了收不了场,瞥了一眼张耀民蛮不在乎的脸色,硬生生把这口气咽下去了。心里跟吞了苍蝇似的恶心。她还挺着肚子站起来,娇娇地贴在张耀民怀里,反哄了人家几句。
许久,张耀民才给了她一张笑脸。她舒了口气,低下头,脸色黑沉得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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