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陶慧茹抬头与楚琳琅的目光相碰时,那股略微外泄的嘲讽立刻妥帖收好,只是端起茶杯,不急不缓地品酌着茶水。
又过了一会,话题再次转到了各府的婚配上来。
楚琳琅也是身在这等场合,才知道她家的那位大人最近红鸾星动得很勤。
比如最近有许多家要举行酒宴,都邀约了当朝炙手可热的从一品大员司徒晟。
不巧这几家还都有花容月貌,待字闺中的姑娘。只是司徒大人都以公务繁忙,不耐酒性等等一一推脱了。
这些人请吃酒时,都是托了中间人表露意思的,所以司徒大人应该知道这相邀的真正意思。
他却统统推拒,难免让这几家互相猜忌,不知司徒大人到底是中意了谁家的姑娘,又是被哪家捷足先登,截胡了过去。
所以几位当家夫人们虽然是含笑闲谈,却句句都是试探,妄图分析出个蛛丝马迹。
这次换陶慧茹别有深意地打量楚琳琅的神色了。
这些夫人家的小姐们,可能容貌不及这楚氏小妇,可哪一个出身才学不比她强!楚氏听了这么多夫人觊觎她的情郎,想要招徕为乘龙快婿,心里应该酸楚不是滋味极了吧!
不过这楚琳琅出乎陶慧茹的意料,还真沉得住气,居然笑吟吟地听着夫人们来回打着嘴仗,丝毫不见醋意……
陶慧茹一时想到,都说陶雅姝能得陛下另眼青睐,是因为这楚氏跟那位萧淑仪起了龃龉的缘故。
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定然是这奸猾的楚氏为陶雅姝出谋划策,让陶雅姝能在陛下跟前露脸的!看来她的这位外甥女,如今也是断了先前无妄的念想,不再想什么寒酸夫子,而是想要在宫里熬出个位分了!
只可惜啊!就算陶雅姝得了楚琳琅的帮衬,费尽心机做出个贤德女子的样子博得圣宠,也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到太子做的一番安排,陶慧茹的嘴角再次浮现冷笑。
守活寡是什么滋味,她再清楚不过了。就是不知她那位外甥女够不够坚强,能不能熬得住?
不过她这个看不起人的嫂子,注定要从云端跌落下来,白白空欢喜一场了!
想到这,陶慧茹站起身来,假借着要解手,便朝自己的院子而去。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要寻个无人的地方,好好笑上一笑!
这一次茶宴,楚琳琅邀约了十几位贵妇光临她的店铺。
琳琅会很说,直说她那些新上的首饰,都是在西北很灵的女娲娘娘庙开过光的,戴上了红鸾星会咣咣往面门上撞。
那些跟朝中某大员谈论婚事不利的夫人们,不妨来试试,说不定买上一套,就能改改运呢!
等茶宴散了,冬雪上车时都忍不住说:“大姑娘,我怎么觉得你要将大人买一送一,随着首饰卖出去啊!”
楚琳琅一捏她嘴巴:“胡说个什么!我不多赚些银子,可怎么嫁你们这些老姑娘。可不能让
你和夏荷砸在我手里啊!”
冬雪的身契还没到期,但看起来是该嫁人了。
她可不想让手里的两个丫鬟都留成老姑娘。冬雪一听这话,自然又怪大姑娘说些让人害臊的怪话,一时主仆二人嬉闹了两句。
回到京郊别院时,还没等她走进厅堂,便迎面扑来了一只狗子。
这狗就是那日观棋抱来的牙没长齐的那只,最后到底是留下来了。
也许那日被掰开狗嘴,认清了谁才是此间老大,所以这狗子迎接楚琳琅时,每次都很热情。
只可惜今天还没来得及将狗头转入琳琅的怀里,就被另一个牙没长齐的男子给拎提到了一边。
司徒晟今日回来得倒是早,他还顺便买了琳琅爱吃的蟹,每只都有四两重,蒸熟了之后红透透的。
琳琅从小就爱吃蟹,她还记得司徒晟小时候曾去肉摊捡了碎肉,夜里掌灯,跑到稻田里给她钓螃蟹吃。
现在想想,那么小的男孩子,舍着好梦不睡,非得钓满一篓才回来,得是多大的毅力啊!
只是那时她以为是小孩子贪玩,喜欢钓罢了。
可现在再回忆起来,那满满一篓,臭小子一只都没吃,全都送给了她!
她一边剥螃蟹,一边笑谈往事,问司徒晟当时为何要熬夜给她钓。
司徒晟已经剥完了一只蟹,将金黄的蟹黄和雪白蟹肉堆在汤勺上,送到了琳琅的嘴边:“不是你说的吗?夜钓的螃蟹最肥美,可惜你没吃过。”
啊?楚琳琅可记不起她曾经说过这种话了。可司徒晟却记得很多很多关于她的事情。
这个男人虽然从小到大,容貌和身材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他对自己的好,却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
她虽然嘲笑过他是小弟弟,但是现在细细想来,似乎两人还都是小孩子时,司徒晟就已经习惯性地宠着她了,反倒是她仿佛小妹妹般承着他对自己的好……
这个男人的早熟,真是让痴长两岁的她有些汗颜呢!
如果说,司徒晟的爱,曾经让琳琅受宠若惊,甚至怀疑他的眼光不行。
那么现在,琳琅却觉得原来她是何其幸运,哪怕是在满是悲楚回忆的童年里,也有这样一个体贴的人在一旁默默守护着她……
这么想着,她放下了手里的螃蟹,突然伸手一把抱住了正在为她剥蟹的司徒晟。
面对琳琅突如其来的撒娇,司徒晟整个脸部刚硬的线条都变得柔和起来,用脸颊蹭了蹭她的乌云堆发:“怎么,吃得太高兴?”
楚琳琅揽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使劲亲吻了两下:“不……是因为你在我身边,我才这么高兴……”
男人脸上的笑意,因为她的话而变得更加柔和了。
他向来心思敏感,自然能体会到琳琅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虽然琳琅对他好像一直是来者不拒,可是起初她更像是贪恋一时美色,随时都有吃饱了肚囊,便抹着小嘴走人的油滑之感,甚
至很怕与他交心。
可是现在的琳琅,就像刚刚从泥洞里怯生生爬出来的小螃蟹,虽然偶尔还会挥舞钳子虚张声势,却已经能试着与他的真心碰触,咕嘟嘟地冒泡与他回应了。
这样的她,怎能不叫人心生怜爱?
他忍不住笑着低头亲吻着她挺巧的鼻尖,跟哄小孩般道:“怎么?又馋了?乖,螃蟹冷了再吃伤肠胃,等你吃完了我再疼你……”
说完,他还贴着她纤细的脖颈狠狠啃咬了一口。
他到底是误会自己犯了哪种馋啊!
这还真让难得感性的琳琅有些哭笑不得,只笑着捶打他结实的胸膛,问他脑子里的都装了什么!
司徒晟却一脸无辜道:“怎么?我还没螃蟹馋人?你不是说那些夫人为了争抢我做乘龙快婿,都要打破了头吗?”
楚琳琅瞪了他一眼:“想要当她们的乘龙快婿,又没人拦着你!”
司徒晟低头闻了闻,满意道:“陈酿的香醋,配着吃蟹正好。”
虽然螃蟹好吃,可是司徒晟也得看着琳琅些,不能让她嘴馋吃得太多。
她的身子前些年太劳累,根本受了亏损,虽然司徒晟给她请了名医,对症下药地进行调理。
可是这类调理,讲究膳食互补,外加一个细水长流。
如今琳琅许久没有吃冰的东西了,像螃蟹这类寒物,也都得司徒晟盯看着,不让她多吃。
最后还是司徒晟夺了她又拿起的一只蟹,抱着她去了内室,才免了这贪吃的女子将螃蟹啃得一干二净。
司徒晟说了,她若还不解馋,他便只能再尽力饱喂她一下了。
最近琳琅似乎又丰腴了些,凝脂的肌肤更显嫩滑,再加上她那愈加缠人的娇态,定力不好的男人,真的很容易死在这般小妖物的身上。
待得浪平舟停时,琳琅慵懒惬意地背靠在男人结实的怀里,问:“廖夫子不是要赶回京城了吗?他之前的书信,可有给你带些好消息?”
她如今最挂心的,就是司徒晟的母亲到底下落何方。
现在两国边界起了战火,虽然李将军父子骁勇,一时压制住了荆国的虎狼气焰,而荆国因为草荒而底气不足,急于和谈。
可是杨毅绝对不想看到两国和谈的局面,到时候一定又要兴风作浪,驱使司徒晟去做违背他本心的事情。
只有救出他的母亲,才能彻底解开司徒晟头上的紧箍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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