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薇薇转身在吧台上敲了敲,要了杯阿佩罗橙光,叼着管子,坐在那亮黄色的高脚凳上,啜了一小口,眼里尽是潋滟的水光。
等那个萨克斯手结束了表演,酒吧里重新闪起了各色的灯,薇薇从凳子上跳下来,径直走到了最里面调试架子鼓。
陆沅跟上去,亲自打碟:“薇,第一首整个啥?”
“ Rave after Rave.”
“救命,小姐姐,你是来炸我场子的啊。”
苏薇薇边走边把头发绑成了一股,轻笑道:“不想被炸场子,你喊我来干嘛?”
“行啊。”陆沅笑了笑,朝灯光师点头示意,顶灯瞬间全部熄灭,又亮起一束,紧接着,快速跳动起来,最后在薇薇站的地方大亮开来——
女孩的睫毛弯弯,眼妆浓烈,嘴唇漆黑,偏偏一双瞳仁清澈似水……好女孩、坏女孩,纯与媚交织成强烈的反差,也造就了妖冶极致的美,引得众人皆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她略抬了下眉梢,冷冰冰地看过来,紧接着快速敲击鼓点,一段炸裂耳膜的架子鼓独奏,直
直刺入耳朵,点燃血液,嗨翻全场。
开始敲鼓之后,女孩的视线就没再投向四周,全神贯注于眼前,手速快到惊人,马尾随着她有节奏的晃动,那鼓点是最急的暴雨、最汹涌的浪涛,一刻不停,撞碎又重来。
待到高潮处,她指尖灵活一拨,耍酷似的将手里的鼓锤抛到半空转了好几个圈,又利落地回到手里,漂亮的眼睛朝一旁的陆沅投去默契一瞥。
霎时间,狂热的打碟声渐渐融入其中,不知不觉中已经切换了曲目。
现场看热闹的人,把这段拍下来发进了朋友圈并配字:
南城小青蟹今晚飒疯了。
那个视频转来转去就转到了顾云州那里,彼时,他正在他舅舅办公室等他下班。
视频一点开,激烈的鼓点夹杂着无数尖叫在安静的办公室响起来。
“在看什么?”贺亭川波澜不惊地问。
顾云州头也没抬,声音里带着抹笑:“没什么,南城小青蟹敲架子鼓,火爆了朋友圈。”
贺亭川闻言从椅子里站了起来,顾云州正看得起劲,手里的手机忽然被他小舅舅抽走了。
顾云州惊讶地站了起来,错愕地喊他:“小舅舅?”
贺亭川没理他,视线一动不动地盯在屏幕里,仿佛要看出个洞来。
顾云州觉得四周的温度,降下来好几度。
贺亭川始终不说话,表情高深莫测,全然看不出心中所思所想,似乎是不高兴?好像也不是。
“小舅舅,你也觉得这小青蟹帅呆了是吧?南城喜欢她的人,得从咱们这儿排到大桥北路,还得拐个弯。早几年她穿小背心打碟,那叫一个辣,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不打碟了,改玩架子鼓了……”
那个视频只有短短二十秒,贺亭川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他的神色从冰封霜冻渐渐转柔和再转冷冽,他就知道,那小姑娘故意在他面前收起了小钳子演了乖女孩。
这才是她真实的模样,或者说是她刻意在他面前隐藏的另一面的样子——张扬的、热烈的……
几年前的某个春夜,他曾偶然瞥见过一回,当时薇薇要和别人打架,被他拎到了门口。
那次见
面后,苏家人还特地来感谢了他,说苏家小姐忽然收心,立志要做个名门淑女。
当时,他出于好奇,通过她的父亲加了她的微信,小姑娘确实恶补了一堆名门淑女的礼仪。
横行霸道的小螃蟹,被那些条条框框的礼仪折磨得难受,常常在深夜发文吐槽,又在第二天早上删除。
几次之后,他便和她聊上了天。她一边抱怨做名门淑女好累,一边又咬牙坚持着。
也就是那年夏天,贺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和她也没有再碰过面。
贺亭川加她的那个微信是个小号,整个通讯录里只有她一个人。薇薇不知道他是谁,只以为他是陌生人。
大约是因为现实中不认识,小姑娘大大方方地把他当做了树洞,她常常会跟他分享一些事,快乐的、难受的都有。
身处无尽的漩涡时,他只有这么一个可以肆无忌惮聊天的朋友。
渐渐地,他也向她吐露了些心事。小姑娘给他讲过笑话,和他一起骂过人,还给他喂过心灵鸡汤。一切都让他觉得放松且愉悦。
他们从没打过视频电话,但他常常会在她的朋友圈里看到她的照片。自始至终,他都从没想过要打破这种平衡。
直到前两天,他见到她,忽然意识到,这纯洁的友谊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味……
他忽然想霸占她。
他知道这不应该,但就是忍不住想。
贺亭川回神,把手机还给顾云州,扯松了领带,俯身将椅背上的外套提起来,说:“走吧,回去了。”
贺瑾之也在楼下,见了顾云州直接提着耳朵把他拎走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街道上一片凄清,就连远处的酒吧一条街都散了场,天上只有几粒冷星。
贺亭川出了大厦,司机已经转响了车子。
他刚掀门上去坐定,一侧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拉开了,他怀里趴上来一个晕乎乎的醉鬼,她瓮声瓮气地朝前面喊:“司机,开车!!”
贺亭川:“……”
他正要把她拎下去,醉鬼翻了个身,露出一张浓妆艳抹的脸蛋。
这醉鬼不是旁人,正是那只他想霸占的小青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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