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候,许多嘴巴出现在了黑暗里。
审判。嘴巴们说道。审判。审判伊兰达尔·伊米安……
有罪。重罪。判他的罪。罪不可赦……
热度消退,寒冷重新吞噬了伊兰。舌头变成了利齿。黑暗中的魔物撕碎了他。嘴巴们尖笑起来,是只有魔物才会发出的那种诡异的笑声。
伊兰猛地挣扎起来,在水声中睁开了眼睛。
芝士球正在外头呜呜地叫唤,大概是又被铃兰欺负了。而他在浴桶中睡了过去。水已经冷了,雾气早已消散。伊兰低下头,在微微荡漾的水波中看见了自己的下腹。
那诡异的伤痕从这个角度看去,又很像一条滴着口涎的舌头了。白色正在水中缓缓旋转。
伊兰盯着伤痕看了一会儿,起身离开了浴桶。
牛肉已经炖好了。伊兰擦干头发,切了几片糙面包,顺手又烤了点儿南瓜。
炉火旁的矮几上很快被摆满了:煨得酥烂的牛腿肉,麦香浓厚的糙面包片,甜软的烤南瓜,还有一杯很淡的蜂蜜柠檬酒和几个熟透了的山梨子。伊兰坐在厚厚的大软垫上,慢慢吃着晚餐。
一声轻呜响起,纽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明明那么大的个头,但纽赫走路的声音比猫还轻。旧木地板哪怕连一只老鼠跑过去都要咯吱作响。可纽赫从不会发出一点声音,包括他在狩猎和袭击敌人的时候。有时候伊兰会觉得纽赫根本就是一片可怖的影子——唯有影子才会如此诡秘而悄无声息。
但当它靠近时,那种荒谬的想法就消失了。
纽赫无疑是令人恐惧的。可对伊兰来说,它却是如此温暖柔软。
牧狼在伊兰身边趴了下来,亲昵地舔了舔伊兰的脸。
湿漉漉的红色狼舌让伊兰又想起了那个梦。但在现实之中,那个梦已经不再可怕了。伊兰放下木勺,挠了挠着纽赫的耳朵,把山梨递了过去。
和很多人的认知不同,牧狼其实并不只吃肉。它们也很喜欢吃水果。秋天的时候,在往返于埃塔纳和外界的旅途中,牧狼们常常在山果丰富的地方停下来进食。人类喜欢的野果,也是它们的最爱。
纽赫吃完山梨,把伊兰的手舔得干干净净,然后用头拱了拱他,示意他赶紧吃饭。伊兰微笑着,把剩下的面包和煨牛肉吃完了。
这是个很平静的夜晚。他洗漱完毕,在皮肤上涂抹黑刺玫果油——这种东西可以预防皮肤开裂和冻伤,然后坐在床边给纽赫梳理皮毛和清洁耳朵。
炉火噼啪轻响,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芳香。牧狼沉甸甸毛绒绒的脑袋安静地枕在伊兰腿上,大耳朵偶尔微微动一下,是回应伊兰的低语。伊兰抚摸着纽赫厚重光滑的背毛,感到说不出的宁静和安然。牧狼身上并没有野兽常见的臭味。天热时它们闻起来像晒过的毛皮被子,会隐约带一点儿鲜血的气息;天冷时则有种冰雪的味道。
门被顶开了一条缝隙。片刻后,更多的牧狼走了进来。伊兰被这群皮毛柔软的大家伙们围着,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他挨个清洁它们的耳朵,打理那些虬结的毛发——直到它们变得蓬松又顺滑。
外头的风雪更大了。毛手套开始嗷嗷叫唤,纽赫起身,去和它换班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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