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和叶梧桐一模一样的脸。
从头发到眼睛,甚至是今天的装扮都同样是宫廷风格的白裙子。
玛利亚看向那个女嘉宾,也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自己在照镜子的错觉。
常文山继续说:“这可是现在整个地下城霓虹区里最火的一个基因娼.妓,也叫叶梧桐。你们都是出自一个基因源头,仔细论起来还算是姐妹呢。”
常文山满脸的恶意:“不过来和你的姐妹打个招呼吗?她的床上功夫特别好,我亲自试过了,你跟她学一点皮毛,以后无论攀上哪个高枝,总不至于被人玩腻了就扔了……”
那个和玛利亚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坐在那里听了这样的话并没有任何反应。
基因娼.妓其实是一种刻意培育的基因缺陷产物,她们从被生产下来开始,就是用来取悦别人的。
温顺恭顺,甚至被殴打被杀害他们都不会反抗。因为那是他们刻在基因之中的服从。
他们有男有女,比基因再造人就只高级那么一点点,基因再造人大多数完全没有自我认知和自我行动能力。
而基因娼.妓至少会自我清洗,会按照客户的要求摆出特定的姿态,会按照别人的要求去哭去笑去哀求,或者去死。
因此没有常文山的命令,那个“叶梧桐”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坐在那里根本不碰眼前的食物。
而这个女人暴露在众人的面前之后,就更加让常文山之前的羞辱具象化。
() 而坐在这个“叶梧桐”身边的另一个女人,一把就把脸上的面具给扯掉了。
从桌子旁边坐起来,狠狠一拍桌子说:“我就说不对劲!怎么会……”
这面具一扯掉,玛利亚看过去发现竟然是一大早上都没有出现的安吉拉。”
昨天晚上节目组就已经找到了安吉拉,提出了一笔非常非常丰厚的星际币,让安吉拉做替补嘉宾。
毕竟就算重新找一个落魄贵族的女孩,也一定会束手束脚,而让安吉拉上的话,有什么比姐妹之间相互争夺还有趣的?
不得不说温特利对做节目效果这一部分还是有点能耐的。
从助理一下子变成替补嘉宾,安吉拉当然是非常愿意的。
毕竟谁不喜欢钱呢?
安吉拉昨天晚上就想要和玛利亚商量,但节目组说玛利亚已经睡着了,今天早上又做了各种妆造没有时间过去。
工作人员还勒令她不许在餐桌上揭开面纱之前说话,否则就算违约。
玛利亚之前就已经忍得不行,现在忍无可忍!
安吉拉看向一些惊讶的玛利亚,有那么片刻的心虚。
她心虚并不是因为她答应做替补嘉宾,这种赚钱的事情,她总也要为自己考虑的。
如果她能赚些钱,也不用完全地依赖叶梧桐。
而且安吉拉生在这个星球之上,她从来都有一个飞上枝头的公主梦,期待遇见自己的王子。这是最好不过的机会,她不会放弃。
而是她早就知道叶梧桐的基因泛滥成灾,但是她有意识地把这种肮脏的事情阻隔在叶梧桐认知的范围之外。
就连安吉拉自己也觉得那些基因娼.妓,和叶梧桐完全没法比!根本不需要去在乎。
可如今看来这根本不是一件好事,这些人把这种事情搬到了直播节目之上,面向的是整个星球的观众。
毫无准备的叶梧桐怎么能应对这种场景?
这些会完全毁了她的!
安吉拉瞪着她身边的“叶梧桐”,又看向那个常文山怒吼道:“你这是侵犯人权!复刻一个拥有人权的公民在-br星球是犯法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桌边上所有的人听到安吉拉的指控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常文山更是不屑地笑了。
在这个星球上面,有什么事情是真的犯法吗?
只要有一定的资源还有星际币,就可以打破许多所谓的法律法规。
如果这种程度的基因复刻真的犯法,第一个被抓起来的恐怕会是攻击联盟政府军的叶梧桐。
而且这样的基因复刻又不是第一次,每一个季度的名人,除了那些金字塔尖上真的不能碰的人,在下城的霓虹区里面,哪一个名人的翻版娼.妓找不到?
反正批量生产的基因娼.妓就算被玩死了,再重新生产就行了,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人权或者是肖像权,真的能摆在明面上作为武器。
安吉拉气得眼睛发红,甚
至动手撕扯身边的“叶梧桐”的头发,“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身边的“叶梧桐”任由她撕扯,头发哐当一声磕在桌子上面。
桌子旁边的人都稍微离开了一些距离,看热闹一样看着这边。
昨天在叶梧桐手上吃了亏的娱乐台女明星,简直要压制不住眼里的得意。
她当然知道那个安吉拉是叶梧桐的同伙,可是那个安吉拉越是激动,越是对复刻的“叶梧桐”不客气,场面就越是滑稽可笑。
温特利非常满意这一部由他亲自导演的闹剧。
有两台摄像机全方位无死角地对着玛利亚的脸,将她每一个细微的反应无限放大之后再传播出去。
任何人在面对这种情况,都不可能不失控的。
无论是羞耻还是愤怒,是无地自容或者是暴起伤人,无疑都会是这一场直播烈火浇油的养料。
安吉拉殴打了片刻“叶梧桐”,在众人嘲讽的视线之中,也意识到了自己这样做不光没有办法替叶梧桐讨回什么公道。
甚至还是在……和别人一起对她进行羞辱。
毕竟……基因娼.妓就是叶梧桐无法磨灭的出身。
安吉拉脸上流着泪,充满愧疚和自责地看向了玛利亚的方向。
她知道那是玛利亚,因为玛利亚总是那样天真而又纯良地笑着。因为当初……在游戏里想要救她的人也是玛利亚。
可是这种场面真的不是玛利亚能够对付的。
因此安吉拉开口说道:“梧桐……”她的意思是让叶梧桐赶紧出来。
可是玛利亚依旧坐在那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兴味盎然地在看着这一场闹剧。
等到安吉拉甚至后悔签约,又没有巨额的赔偿金去赔偿毁约所带来的后果,只能颓然地坐下时,玛利亚这才慢吞吞地,甚至和昨天吃牛排的时候粗鲁的样子截然相反,优雅地从桌子边上站起来。
在摄像机的追随之下提着一点裙角,慢慢地走向了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脸上沾染了许多食物的汁液,头发被彻底扯乱的“叶梧桐”。
玛利亚站在“叶梧桐”身边,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变过。
温特利急切地希望从她的脸上捕捉到点什么东西,不过可惜的是玛利亚不光没有恼羞成怒的意思,甚至笑容越发的灿烂而甜美。
“天哪……安吉拉你真的太粗暴了。”
玛利亚有些不赞同地看了崩溃抱着头的安吉拉一眼,伸手从自己身上摸出了一块干净的手帕,然后用指尖勾住了“叶梧桐”的下巴。
将她转过来。
这真的是一种非常诡异的情景。
自己勾着自己的脸,她们像一对双生子在对视。
可是一个满脸空洞,没有灵魂。
一个却满眼慈悲,甚至还有心疼。
玛丽亚一点一点把“叶梧桐”脸上的东西擦干净,无视所有人诡异的注视,亲手为“叶梧桐”整理了一下头发
。
拆散之后重新编好,甚至和自己弄了个差不多的发型。
还分给她两朵小花。
而后满意地点头说:“真美。”
这和夸自己长得好看没有任何的分别,毕竟她和这个“叶梧桐”根本一模一样。
餐桌旁边所有人的表情非常的一言难尽,直播间里原本紧张的,吵得铺天盖地,甚至已经因为叶梧桐的出生开始鄙视她的人,因为她这些举动,像是被熨斗烫平了心肝。
直播间内渐渐全部都冷静了下来。
她并没有因为这种羞辱而崩溃,她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她并没有回避没有羞恼于自己的出身。
甚至没有对自己的复刻人产生什么过激的反应。
不该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
几乎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可又在看到这一幕之后觉得震惊之余,心中悄无声息震撼无比。
仿佛……就应该是这样。
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
一个人的出身没有办法决定,而这样被特意设定出来的出身,不该成为一个人觉得耻辱的标志
他们生而为人,基因等级不应该是他们一生无法跨越的鸿沟!
玛利亚温柔地为这个“自己”,整理好所有的凌乱。
可惜裙子上面的污渍没有办法去掉,玛利亚摸了摸“叶梧桐”的脸,轻声说:“不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不要允许任何人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那些毕生都在泥泞之中向上伸手的人,在看到这一幕之后,第一次停下徒劳挣扎的脚步,低下头看向自己。
他们毕生都在追寻着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想要从某种禁锢之中爬到巅峰,却一直因此忽视了自己真正的感受和所在。
他们为什么会这么狼狈?
是因为他们在允许别人将他们变得这么狼狈!
玛利亚索性对安吉拉说:“你去我那坐着,我就坐在这里吧。”
安吉拉欲言又止泪流满面,她在心疼玛利亚,她自己当初差点遭遇兽.奸的时候,和现在的心情差不多。
绝望。
满眼都是灰色。
安吉拉觉得一切都毁了。
叶梧桐的一切都毁了。
在这个基因娼.妓和这个叫常文宁的霓虹区老板出现之后,叶梧桐将永远陷在肮脏的漩涡里面……
安吉拉如行尸走肉一样起身,走到了叶梧桐的位置上面坐下。
摄像机并没有追随她,而是全程跟着玛利亚的这一面。
玛利亚坐好了之后,对着工作人员的方向伸了一下手。
礼貌地说:“不好意思请在这里重新加一份早餐。”
接着玛利亚竟然对着因为没有能够看到她崩溃,现在面色十分不好的常文山说:“就算是基因娼.妓,也是肉体凡胎,要正常吃饭的。对吧常老板?”
常文山没有开口说话。
早餐很快送了过来。
玛利亚并没有叫工作人员收拾桌子,而是把那些打翻的早餐一股脑都扫到了地上。
盘子破碎的声音响起,像是打碎了什么凝固的禁制。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看到,那个垂着头的“叶梧桐”也无法控制的眼睛之中,有片刻的功夫闪过了一些从未有过的光亮。
转瞬即逝。
玛利亚温声对着身边的“叶梧桐”说:“快点吃吧,牛奶很甜的,面包烤得也很香,这些东西在下城区付出性命也未必能吃得到。你老板已经同意了。”
“对吧常老板?”
常文山又能怎么样呢?他现在如果连饭都不让那个复刻品吃的话,被讨伐的恐怕就会变成他。
他又不在乎这个,他还要继续羞辱人呢。
因此他点了点头,玛利亚身边的“叶梧桐”,就开始吃东西了。
果然是用手抓的。
而且吃相堪称是狼吞虎咽,好像根本不咀嚼,也没有味觉,就只把那些东西全部填进肚子里面维持生命而已。
毕竟她们这种人在常文山的手中只是工具罢了,赚钱的工具有什么资格享受食物?
玛利亚就在她的身边,被她这种吃相殃及池鱼,身上甩了一些食物的残渣。
而对面的常文山再一次开口说:“这种低贱的基因,吃东西只是能维持被玩的时间长一点罢了。根本不值得怜悯。”
说低贱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眼睛死死地盯着玛利亚。
“看来你是真的把自己一切都忘了,虽然这种情况非常稀少,但我姑且认为你不是装的吧。”
“我带来了一些录像,反正大家都要相互介绍嘛,我可以替你帮大家介绍介绍。一起看看怎么样?”
“我他妈杀了你!”安吉拉手里抓着叉子,从椅子上直接跳到桌子上,几步跑过来,要把常文山当场给戳死。
可是很快安吉拉被工作人员给控制住了,拉到了后台去。
桌子上面的食物彻底不能吃了,所有人不坐在桌子边上各怀鬼胎。
玛利亚对面坐着的正是之前说常文山有口臭的那个戴着领结的路鸳。
路鸳一直都特别愤怒,可是他又不会吵架,连和人起冲突都是生平第一次。
更不可能像安吉拉一样直接用叉子把常文山给戳死。
他只是被气得眼泪汪汪,又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玛利亚只是看着他红着脸气鼓鼓的样子,就能够猜测到他的父母一定非常非常爱他。
只有被爱浇灌出来的人,才会是这副单纯而纯净的模样。
他像是生活在这个世界真空包装里面的鱼儿,一旦破掉赖以生存的供养源头,完全无法适应真实的残酷的社会环境。
玛利亚看着他,既觉得赏心悦目,又忍不住在心底叹息。
可是这个世界并不适合温室之中娇花的生长。
整个录影棚里面气氛非常的诡异,所有人都在等待玛利亚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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