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鸟松开压制的腿,朝后排座椅走去,摆明了不想跟他坐一块。
郁沉侧头看,雪白色的绒毛从椅背交错的缝隙间露出一隅。灰眼睛悄悄往这里观察一眼
,不小心撞上视线,又冷冰冰地转开。
航行时间七个小时,居然真忍得住不跟他说话。
鸟生气了。
可话是这么说,等飞舰靠港在星际盟所在的星球拉维尔,那只隼却率先走下去。
空港离酒店还有一段距离,中间需要搭乘小型飞碟来换乘。
其间得确认路线,检查飞碟安全系统,甚至差人按照路线跑了一次酒店,将路程中所有可能的伏击点勾画出来,逐一避开。这些事,白翎都是亲力亲为,不敢有半点马虎。
两小时后,白翎回来把面罩往座椅上一扔,神情依旧淡漠:
“把您的面纱戴好,途中没我的允许,不要跟任何陌生人说话。”
郁沉置之一笑,有些意味深长:“很专.制。”
那语气说不清是夸奖还是调笑,听得白翎翻了下白眼,回他一句:“彼此彼此。”
可惜这种插科打诨并没有维持多久,换乘途中,气氛依旧是沉默的。
郁沉没有逼着鸟开口。他暗暗观察一会,发现这只鸟浑身紧绷神经警惕到极致,扫视周围时眼珠高频率转动,甚至隐约有过载的神经质。
或许是之前中弹的经历挥之不去,又或者在被他公众面前暴露长相加重了忧心。
鸟始终是应激炸毛的状态。
“或许我给你添了麻烦。”郁沉斟酌说。
白翎目不斜视,不近人情:“这里人多,请等会再和我说话。”
公共场合,很容易被人捕捉到声纹,猜测出身份。
郁沉对他向来宽容,也知道他没有恶意,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进到贵宾电梯之后,白翎稍微放松了肌肉。右手因为要随时保持离腰间枪套5厘米的位置而微微痉挛,他忍不住握了握指爪,掌心却忽然一凉,被塞进什么。
白翎抓了一把,差点吓一跳。手指拢着翻过来一看,指间已经留下了淡淡的玫红汁水。
是两颗桑葚。
春夏之交的鸟雀最爱吃的水果小零食。
有些小鸟贪食,吃多了桑葚会堵在胃里发酵,便醉倒在路边不省鸟事。
很像雀雀们的酒心巧克力。
吃完晕乎乎的,哪怕天敌来了也会忘记逃跑,只躺在人手心迷醉地“啾啾叨叨”。
桑葚虽然不稀有,但也不会凭空出现在电梯里。至于这两颗,肯定是老男人从飞舰的保鲜柜里摸出来,一路揣在兜里,这会才找到时间塞给他。
人鱼把手塞回西裤,一副纵容投喂的态度:“口袋里还有。”
……他也不怕裤子染色!
白翎表情有点绷不住,很想回头好好知会对方——请勿给工作中的鹰隼投喂桑葚!您……您这种行为,简直和给防爆警犬喂火腿肠没有区别。
他刚想转头说话,电梯门忽然开了。
这家星际酒店私密性等级数一数二,验证身份才能启动,只会停靠预定楼层。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系统出错,
居然被其他楼层的顾客按开了。
外面两个人边说话边走进来,一抬头,和白翎正好打了个照面。
凯德看清白翎的脸,再一晃眼发现电梯角落里站着的男人。他倒吸一口气,这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
死敌!
凯德瞬间血液倒流,脖子上隆起夸张的静脉,恨得睚眦欲裂:
“伊苏帕莱索和他的狗!”
他破口大骂,这时候哪还顾得上什么君主的威仪,只恨不得杀他们而后快。八只触手的章鱼极其灵活,转手就从身后的保镖腰间抓了把枪,对准郁沉就要按动扳机——
咚!腹部猛然一痛,凯德呆滞得在空中飞了个完美托马斯回旋,360度旋转,啪叽,撞上了后墙。
八只触手汁水爆炸,黏答答地滑下来,连带蹭掉了一些巴洛克风墙纸。
众人一愣,才反应过来,看向前方。
那位大庭广众把现任帝国皇帝一脚踹到墙上的青年,正一步一步走出电梯。他脚尖轻巧一挑,把掉落的枪踢起来,右手一抓握在掌心。
枪口有控制力地一转,对准凯德的眼睛。
凯德混乱的视线也如撞入瞄准器一般,骤然变得聚焦。
章鱼牙齿微颤,紧张得吸盘收缩。他眼珠子缓缓上移,视线从枪口边缘挪到那张冷冽锋美的脸上。
“我是神圣帝国皇帝,你你你胆敢开枪!”
闻言,白司令那寒霜冰山般的表情忽然微妙变得戏谑。他满身玩弄弑杀的戾气,忽然踩住他的触手,身子极有压迫感往下一冲,吓他:
“Woo!”
猛禽猎食者的气势太强,凯德瞳孔骤缩,吓得下意识往后退,“啊——!”却咚得撞上墙,后脑鼓起碗大个包。一时间,他什么眼泪鼻涕泡都出来了,顿时抱着触手流泪。
这个恶犬,欺负人!
白翎勾起唇,居高临下地俯视,带着毫不掩饰的恶劣,缓慢道:
“开枪,我还怕脏了我的手。”
与此同时,电梯里传来一道难以自禁的叹息。
众人转过头,看到戴着黑面纱的男人弯了弯手掌,做召唤手势。
下一秒,枪大发慈悲地收起,直接丢给旁边站着的海因茨。白翎多看了水母一眼,隐约带了些别有意味的警告。
——敢动母鸡,小心我撅了你的触手。
高挑的鹰隼阔步走回电梯,郁沉掏了掏口袋,以极其自然的姿态揽过雌性的腰,抚摸着鸟的嗉囊,进行了一次喂食。
奖励性质的,又或者鼓励性质的。
隼鸟转了转色素淡薄的眸,小口吞下桑葚,唇边留下一抹艳丽的红。
郁沉眼眸低敛,细致掰过下颌替他擦过,指腹动作缓慢而轻柔。明明是怜爱的动作,却让人无端察觉出老猎手看着驯养的猎鹰侵食血肉后的……愉悦。
他很骄纵这只鸟。
众人脑子里同时冒出这句话。他们看着这一幕,脊梁后油然升起一
抹说不清道不明的鸡皮疙瘩。
看似亲密,又不像情侣。等级分明,但似乎又有僭越。
好诡异的关系。
没等他们细思,电梯门已经向中间合拢。
凯德暴怒朝门梯大喊:“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揭穿你的丑恶,伊苏帕莱索!()”
……呜,他居然给那只鸟擦嘴。
给他擦嘴!
两分钟后,门再度在顶层开启。
以D先生的阔绰,包下整层楼的套房绰绰有余。600平米的大平层,宽阔到可以停小型飞舰,允许贵宾在任何一个角落为所欲为。
可门啪嗒一合,白翎的腕子就被成年雄性的手强而有力地攥住。空气闷热,他被死死困在最狭小紧迫的门廊一角,连喘.息的空间都不给留,对方亲身给他演绎一番什么叫做专.制。
郁沉的低音落在耳边,轻声哄:“宝贝还生气吗??()?『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白翎挣了两下挣不脱,遂闭了闭眼,认命放弃。他没好气说:“我就知道你要玩这出。”
抓他翅膀,逼他就范,接着……他就心软了。
郁沉爱极了他这幅样子。三分钟前那么凶烈锐猛的隼,现在被逼到角落束羽就擒,连头顶的小绒毛也软塌塌。
人鱼低笑一声:“你都知道,刚才怎么不跑?”
白翎有些别扭,转开目光,胡乱找个理由埋怨道:“桑葚太甜,遇见天敌忘记跑了。”
“天敌?”
“你,我的食物链上层天敌,”隼愤愤叼他卷发,下颌搭肩膀,反复纠结了半晌,抬眼轻轻叽咕,“……啾。”
和好了,可以放他走了吧。
郁沉盯着他望了两秒,忽然温声细语:“隼隼宝贝。”
白翎:“?”他突然有了不妙的预感!
人鱼温柔垂眸,开始摘戒指:
“你介意边哭边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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