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沉温柔笑道:“白司令缺什么,我就给什么。”
墨镜滑到鼻梁,白翎装作上下打量。他精致的眉眼混合一股匪气,不突兀,反而贴合他野蛮荆棘的信息素。
他手臂瘦长,一把揽住人鱼的腰,朝对方侧了侧头:“晚上的篝火会,我还缺个男伴,赏脸吗?”
十足混账的语气。
“乐意至极。”郁沉嗓音震动。
他们走向篝火堆,在身后,团长诧异地问:“所以白翎有两只电动牙刷?”
萨瓦掏掏耳朵的里沙子,“啥?”
团长自言自语:“金发alpha是他的监护人和男伴,伊苏帕莱索又和他有那种关系,所以——”
萨瓦心里紧张一瞬,白翎之前交代过,关于伊苏帕莱索的真实身份,能瞒就瞒,哪怕对船上的人,都只说金发A是赞助商。
黑翅鸢这是看出什么了吗?
团长:“——所以他脚踏两只A?”
萨瓦抽动着嘴角,敷衍道:“啊……对对对,顺便一说,这俩A彼此都知道对方存在,不用担心雄竞掐架。”
团长深深思索,觉得有两分道理。在他的印象里,有些西方老贵族是这样的,仿佛身具绿帽癖,只要能占有最强的雌性,便完全不介意和其他雄性共享。
白翎应该也是遇到了这种情况吧……
好复杂。团长感叹着。
感觉比他自己的情况还复杂。
经过一周的舟车劳顿,跨越半个星系,重新踏在土地上,说不感动是假的。让大家立定待在船上,肯定不合适,白翎索性就吩咐食堂,晚饭在外面做,弄成烧烤的模式。
不管前路如何,来野星的第一顿,一定要大家吃饱吃好。
这里地处荒漠地带,离绿洲还有约七小时车程,附近人迹罕至。
夜莺却在地图上搜到一家小杂货店,“我们找老板订了可乐,他应该一会就过来了。”
“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有外卖?”
“唔,确实很远,老板说要骑120公里过来。”
白翎正往铁签上串羊肉,听到这话,略微抬起头。有人骑车120公里也要过来送饮料,他心里第一个念头:
这人一定经济不宽裕。
·
哈尔这段时间过得很难熬。
前些日子,他意外收到一笔津贴补偿,2万星币,署名为荣誉归养所的“指北灯”。
他拿着这笔钱,准备还清医疗债务,重新开始新生活。可地主手下的银行却不依不饶,怀疑他一下子拿出这么大笔钱,一定是发了横财,又当场追加3万的利息,让他本周内还上。
胸前别着银行经理的牌子,其实和高利贷没两样。
“要是还不上,我们就砸了你的店,折断你剩下的这只手。”经理恶狠狠地抓着他。
() 哈尔甩开他,一言不发走回茅草屋。
打开邮箱,发给指北灯的邮件,也被退回来了。
在这里,不向地主交纳高额的星际漫游网费,是没法往外星传讯息的。甚至广播,新闻,电视节目,一切频道都要征收高额会员费。
所以在这里,家家户户都会升起窜天高的天线,以期接收卫星信号,收看两个免费的电视台。
哈尔回过头,旧冰箱上摆着的虚拟电视正在播放凯德的喋喋不休,埋怨着“恐怖分子”。
毫不留情关掉电视,他脖子上挂着毛巾,来回走了十几趟才把可乐搬上摩托的拖车。发动引擎时,他已经满头大汗,累得直喘气。
好累……
他被迫趴在仪表盘,允许自己休息两分钟。
不想再这么过下去了。
还不完的债务,受不完的欺压,哪怕死掉也好过这样。他宁愿当时在哪里战死,机毁人亡,也好过现在被路过的小孩戳着脊梁骨,哈哈大笑:
“就他,以前是首都星的上尉诶。”
今天,他意外接了一笔大单子。100瓶可乐,几乎清空了他的库存。
这样也好。
哈尔锁上门,脑子里忽然浮现一个念头,愈来愈清晰,变得挥之不去。
送完这单,他就不用回来了。
骑车过去的一路上,哈尔都在物色悬崖。120公里的路途很长,足以给他提供许多选择。
但他否了一个悬崖,又否一个。
沙漠的夜风吹得头疼欲裂,冷汗布满脊梁。他总感觉还有未完的事,不能就这么死了,混乱地想一会,终于想起——
他还没把感谢信发出去。
骑到约定地点,哈尔看到了一艘飞船,无比巨大的船。他站在它脚下,仿佛一只随意可以碾碎的蝼蚁。
应该是哪个贵族开船在这里野餐?
帝国上层太荒谬,哈尔很难不往那方面猜测。
犹豫再三,他还是艰难开口:“我能借你们船上的基站发个邮件吗?很快的,绝对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来搬可乐的omega娇小一只,声音很甜。夜莺点头:“我帮你问问。”
他转过头喊人,火舌猩红的篝堆旁,站起一个人。对方原本气质清冷,被火光一照,莫名显得亲切温暖。
哈尔模糊感觉,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他心跳砰砰加速,听到白发青年问:“为什么想发邮件?”
哈尔攥住手心,低垂着眸:“这里对外通讯的网络都被控制了,需要交很多钱。我暂时交不起这笔钱。”
没想到,看起来冷冷的青年爽快答应下来:
“可以的。是给家人发吗?”
哈尔点头,仍有些拘谨和警惕在身上,“差不多。给我素未谋面的战友发。”
白翎表情恍然,不觉唇角抿起弧度:“不过,你的信息经过我们的基站,可能会被保留数据。你介意吗?”
“信件内容不敏感,我甚至可以直接读给你听。”不经对方要求,哈尔就拿出终端,急切证明自我清白,他断断续续读道:
“敬爱的指北灯同志:由衷地感谢您和您的单位对我的帮助,那笔钱使我受益良多,有了它,我的生活已经大为改善。今后,我……我将开启新的生活。”
读到这里,他轻微哽了一下,接着声音平静地迅速念:
“祝您和您的家人身体健康。您素未谋面的战友,哈尔上尉……”
话音未落,他的独臂就被一只温热的手紧紧握住。
哈尔惊讶地抬起头,他发现,青年的灰眸里竟然闪动着剧烈的光,对方握他握得很用力,指骨在战栗,连声音也在激动:
“哈尔上尉,我就是指北灯。”
哈尔呆愣在当场,嘴唇颤了几颤,说不出话来。
“您好,我素未谋面的朋友,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白翎。”
白翎,那不是……那位反抗暴君的白司令吗!哈尔紧颤的心重重地鼓动起来。
无言间,白翎转过眸,远远地朝篝火那边使了个眼色,无声地动动嘴,似乎说了句什么。
隔着人群,默契沟通。
下一秒,人群边缘站起一道高挺身影,脱离了繁华与喧闹,走到这片安静的路口。
白翎点了下头,对郁沉说:“他是我们上次写信的对象。”
对哈尔,他介绍郁沉:“他也是当时同我一起给大家写信的人。签名落款是我的,钢印是他的。”
哈尔看过去,容颜端雅的男人专门拿出手帕,擦掉手指的油污,方才郑重而礼节地和他握手:
“您好。”
没有多余的客套,只有尊重。
哈尔眼眶里热热的,似乎要流出什么东西,他反应过来,连忙低着头,用手背狠狠一擦。
白翎假装没发现他失态,望一眼破烂的摩托车,像老友一样笑问:
“店门锁了吗?”
哈尔愣了,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问这个。他怔怔点头,“锁了。”
白翎拽过他的手,朝篝火走去,不容拒绝地说:“那就过来喝一杯吧,我们这里都是老酒虫,快来加入。”
夜风凉起,吹拂动哈尔空荡荡的左手袖子。
郁沉望着他们的背影,手插着口袋,复而笑了笑,也跟着走回去。
无由来的,最纯挚的善意。
由我传给你,你也传给了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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