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雨水自屋檐滴下,落在少年的额头上,他不甚在意地抬手拭掉,把手伸进书包。
这是一条窄而深的巷道,出去左转就有一间24小时便利店。下午一场暴雨之后,整个城市都被雨水浸泡。这里也不例外。
清澈的水洼映照出夕阳的橘黄的光,阮玉京找一个干净的落脚地方,把几罐刚从便利店买来的猫罐头从书包里拿出来,“刺啦”,“刺啦”,拉开拉环,挨个放在地上。
他自己则走去几米外的屋檐下,蹲下来。
散发淡淡鱼腥的猫罐头,很快吸引方圆几米内的野猫们的注意力。一段日子的相处,它们已经习惯阮玉京的投喂,丝毫没有戒备地聚拢过来。
胆子大的还仰起脖子,朝着阮玉京的方向,发出细弱的仿若感激一般的喵呜叫唤。
阮玉京没作回应,只是抱着膝盖,静静凝望这群无家可归的猫。
忽然他余光瞥见了什么,转头看去。
那是一条黑白相间的奶牛猫,个头小小的,尾巴细而长。不出意外出生只有三个月左右。它却已经尝遍了生活的苦楚一般,身上的毛左秃一块,右秃一块,没一块完整地方,它的尾巴尖也无力地垂下来,不出意外应该是断了。
它的胆子也分外小。
别的猫咪争抢C位时,它缩在后面。
别的猫咪埋头干饭时,它还是缩在后面。
它仿佛也察觉到阮玉京在看它,抬头朝阮玉京看来,然后它张开嘴,“喵呜”,冲阮玉京叫了一声。几分凄婉。似乎在哀求。
阮玉京无动于衷地看着它,几秒钟后,他把手伸进书包,摸出一根小肉肠,撕开包装,丢过去。
奶牛猫被吓一跳,下意识想逃,鼻尖嗅到食物的气息,它又生生刹停了步伐。肉肠滚落在地上,溅起一小滩泥水。奶牛猫依然流露出垂涎的目光,它一边留神打量阮玉京,一边小步靠近。
只剩半米不到的距离,一声刹车响从巷口的方向传来。
奶牛猫受到惊讶,一转身迅速跑远。
阮玉京拧了拧眉头,几分不悦地转头看去——他看见一辆蓝白相间的山地自行车,和一个斜跨在单车上的高大少年人。
少年穿着博雅私立中学的统一校服——跟阮玉京身上的一模一样,上身一件白衬衫,左胸口印着红黑白三色的刺绣博雅校徽,颈间一条蓝底细白斜纹的领带,下身则是一条中规中矩的深蓝色校服裤子。
他有着一张干净而俊朗的面容,骨相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与削薄,于是普普通通的校服套装,到了他身上,也显出几分随性的帅气来。
他右手捏着刹车,让自行车稳稳刹停在巷口,夕阳的光从他身后照来,给他的轮廓镶了一层朦胧的金边。
他逆着光朝阮玉京抬抬下巴,唇角擒着一抹戏谑的笑容,“所以比起人,你更愿意跟这些小东西相处,是不是,阮玉京?都在这边看见你好几回了。”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宫明决。三班的。”****阮玉京一觉睡醒时,司机已经将车开进云顶公寓的地下停车场。深夜时分,停车场里空无一人,呼吸重一点都能听见回声。
司机还在驾驶座坐着,静等阮玉京醒来。阮玉京搓了搓脸朝司机道谢,而后他将领带挂回脖子上,推开车门下车。
放在西装外套内侧手袋的手机,却在此时忽然震动起来。
阮玉京拿出来,看见一串座机号码。
备注是小钟山疗养院。
自从十岁那年的初春,黎彦被接回阮家,邢慕青想把这个外来者赶走,却没有成功,便彻底对阮乾死心。
她从阮家搬了出去,彻底跟阮乾分居,生活的重心也从一开始的家庭,转移到后来的公司事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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