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作响的声音,睡在隔间里的阿姨被吵醒了,打着手电筒出大门往天上看,半空中已经飘起了冰凉的雨丝。
林西图是被一道响亮的雷鸣声吓醒的,他腾地从床上弹起来,枕头掉在地上又吓了他一跳。
楼下隐隐约约有阿姨和花匠匆忙往屋内搬花的声音,又是一道闪电落下,云后雷声伴着磅礴雨声炸起,林西图背上瞬间沁了一层冷汗。
小时候走在乡间的路上,林西图差点被一道闪电劈到脚,让他至今都忘不了那道尖锐的雷鸣在耳畔爆开的感觉,从此以后就落下了一个怕雷的毛病。
以往夜里打雷他都是要跑去找林沐菡一起睡的,但恰巧这周林沐菡回娘家处理事情,方裴胜也不在家,整个二楼只剩下了他和方知锐。
窗帘再次被先行的闪电照亮,雷声还未到,林西图先哆嗦了一下,抱着枕头就跑出了房门,在轰鸣声里站到方知锐的房间门前。
房门没有关紧,露出一丝白光。
方知锐还没有睡。
林西图悄悄推开门,看到方知锐穿着睡衣站在窗前,手撑在窗台上。
两扇窗敞在一边,瓢泼大雨倾斜而入,打湿了方知锐冷得有些发白的指节,但他似乎浑不在意,看着漆黑的夜幕,聆听雨声。
地毯上散落着许多琴谱,还有一些纸笔,上面被写了几段字迹潦草的谱面,还没等林西图来得及细看,又一声雷响砸下,他匆匆跨进灯光里,和方知锐对视。
“哥哥……我今天晚上能跟你睡吗?”
方知锐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关好了窗,把林西图怀里的枕头放到了床上。
相比走廊,方知锐的房间里温暖了许多,等林西图缓过劲儿来,方知锐已经把地上的琴谱捡起来收拾好,坐到了钢琴边。
林西图怕一会儿又打雷,像个跟屁虫一样寸步不离地跟在方知锐身边。
方知锐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让出琴凳一半的位置,低声问:“要听吗?”
“要!”
林西图挤到方知锐身边,和他手肘挨着手肘,哥哥身上的青柠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混合着还未来得及消散的水腥味,有些奇怪又有些好闻。
林西图像小狗似的嗅了嗅,身体终于不打哆嗦了。
窗外依旧雨雷滚滚,可坐在方知锐旁,林西图耳边那些轰鸣渐渐远去了,感官中只能看到方知锐的手指轻轻抚上琴键,三个连续的音符汇成水流倾泻而出。
意外的不是《月光》,而是另一首陌生的曲子,没有厚重的和音,也没有令人意想不到的转调,好像只是一首普通又平淡的小曲。
每一个音节都那样寂寥又伶仃,像窗外的雨夜,又像白日里方知锐眼中倒映出的河中之月。
从单手到双手,方知锐垂眸专注地看着手下的黑白琴键跳动,面庞的轮廓暴露在柔和的灯光下,组成少年面容的线条和他弹奏的钢琴曲一样忧郁而默寞,从睡衣传出的体温却又是温热的。
方知锐弹琴时从来不会走神,所以林西图能够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他的哥哥如果不是人,那一定是一只不会说话的动物,狼也好,兔子也好,灵魂被困在不能表达情绪的躯体里,或者是银河系里那颗最特殊最孤单的小行星。
可只有付出这样残酷的代价,小行星才能看到别的恒星看不到的宇宙景色。
等方知锐弹完这首曲子,林西图忍不住问:“这首曲子叫什么?”
“《Born a Stran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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