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半。
余葵从洗手间出来,正好遇上新娘梁爽,在水池前洗手,她们顺口聊了几句高中往事。
梁爽穿着深红色敬酒旗袍,面若桃花,喝得微醺,烘手时突然笑起来,“说起来,我应该是咱们学校最早知道时景暗恋你的人吧。”
“啊?”
余葵错愕。
梁爽:“你还记不记得,附中拍招生手册那回?老师原定我跟他合拍,从办公室出来,时景突然把我叫住了,我以为他要跟我说什么呢,结果是求我帮忙。他那天说的话,我到现在还记得。”
余葵,“他说什么?”
“他说,错过这次,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能名正言顺跟你合影的机会,所以,他愿意退出省三好学生的竞选来跟我交换。”
梁爽偏头看她。
“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是谁。我就想,他这个人可真残忍啊,他怎么笃定,在我心里,省三好一定比跟他拍宣传手册重要?不过,我还是成全他了,毕竟看他这么高高在上,无欲无求的人,也会远远观望、隐忍暗恋,感觉挺奇妙的。”
余葵高二期末才考进年级前三百,那会儿,压根没人能预料她会踩线进重点班,包括她自己。
十六岁的时景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在人前与她保持距离,人后费尽心机只为跟她合照,又是怎样小心地拿捏尺度,温水煮青蛙般,跟她在班级里顺理成章地成为朋友。
从过去到现在,他的爱,始终含蓄内敛、深沉隐忍,却从来不比别人少半分。
她心情复杂地平复了呼吸。
“谢谢你,梁爽。”
“小事儿。”
梁爽已经满不在乎,抿了抿重描的口红,“他跟喜欢的人合照,我评到了三好学生,谁也没吃亏。”
临近九点,婚宴结束。
客人们在餐厅门口排队打车,喝了酒后,晚风一吹,都有点上头。
时景怕余葵头疼,干脆把外套脱下来给她裹上,护着人坐上网约车后排。
降下车窗,一对璧人挥手跟众人道别,闪烁的霓虹灯里,他眉目依旧惊艳秀致,一如初见。
汽车尾灯汇入车流渐远,有人借着酒意酸涩开口,“余葵这什么运气,人生的每个节点,她好像都刚好被幸运眷顾了,高考也是,时景也是。”
向阳虽然一万个不赞成余葵跟时景在一块儿,此时还是没忍住回击,“我和小葵一起长大,真要论运气,她可排不上号,无非是聪明努力上进、情绪稳定了一点儿,配时景简直绰绰有余好吗。”
余葵永远能自己把情绪调节好,给身边人舒服愉快的感受,这也是她从小到大,关键考试永远不会掉链子的原因,心态稳,换句话说,她是一个具有高情绪价值的人,和她相处很难感受压力。
向阳说得认真,大家却都被他的竹马滤镜逗笑了。
有人终于想起问,“我刚忘了打听,小葵在什么游戏做主美来着?”
“《无字碑》。”
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大家循声回头,才发现是宋定初在回答,他这一晚来者不拒,喝了很多杯,出门前已经醉得不轻,此时听他吐字,又仿佛格外清醒。
“《无字碑》?!”
有男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去年大热到现在,iOS畅销榜前十的那个《无字碑》?”
他问完又觉自己犯傻,余葵就职的大厂,可不就是《无字碑》的出品方。
“这游戏我室友打好久了,真没想到,主美竟然是我高中同学,小葵真他么低调,这么大的事儿从来没听她提过,改天再见,高低得让她给我签个名。”
有人不解,“这游戏很火吗?”
“当然!”
旁边人接话,“这游戏常上热搜来着,我也下载了,年初公交车站到处都是宣传广告,起码是个S级项目吧?小葵这双学位修得可太牛了,刚毕业就单扛这种大型项目,咱都没毕业几年,她怎么做到的啊……”
人群中,大家的笑声渐停,表情复杂各异。
交谈结束后,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妒忌也好,羡慕驱使也罢,有人悄摸点开微信群,申请加余葵好友。
余葵来时穿得舒适朴素,话也少,听说她现在做主美,众人都只以为是什么抽卡、恋爱类的小游戏,漂亮女孩总是容易被当花瓶,万万没料,当年垫底进一班的同学,如今已然悄然功成名就,谁不想自己朋友圈里多个大佬。
沉默一整晚的张逸洋忽然问起,“咱们班……这些年有人跟谭雅匀联系过么?”
*
余葵在车上,只听手机嗡嗡弹出同学们的好友申请。
她头晕乎乎地,靠在时景身上,一个一个备注姓名,添加进列表,嘴里嘟囔,“你们一班这些学霸,胜负欲真的很强,吃顿饭也比来比去。”
时景伸手,替她把垂到额前的发梢撩开,顺在耳后,“你不也是一班的。”
“错!要不是为了你,我才懒得去一班。”
醉意上来,她说话便懒得过脑子,瓮声瓮气撒娇,“你转走以后,他们都帮着谭雅匀欺负我,可凶了,要不是最后几天发现了你寄给我的包裹,他们到现在还觉得,我是坏人呢。”
她秀气的鼻尖微红,眼睛里也有水光闪烁,皮肤的温度蒸腾炙烤着他的心。
他只觉气闷,胳膊使劲把人揽进怀里,贴着胸口,轻声温柔开口,“你告诉我,他们都怎么欺负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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