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钱,我立刻叫他们回来。”
“你想得美。”
“那你就看着。”
周亚兰捂着小肚子,闭了闭眼,心想当初瞎了的猪看人都比她看得准。
从直播间里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周亚兰越来越忐忑。
楚究一向提倡公私分明,不提倡员工加班,但也不允许员工因为私人形象影响公司形象,如果公司出面解决,她这份工作估计是保不住了。
等到郁南出现在屏幕中而不是保安队长或者公关部的人时,周亚兰有点诧异。
她更没想到郁南半真半假胡说八道,竟将局面扭转了。
渣男气得脸冒绿光,咬牙切齿威胁他:“你打电话让他闭嘴,不然明天全网就是你的照片,快点。”
周亚兰抿了抿唇,刚拿出手机,直播间里郁南对她喊话。
告诉她面子和名声没有这么重要,如果别人用唾沫星子淹她,那就用高压水枪喷回去。
周亚兰捏着手机的指尖泛了白,而渣男在她耳边污言秽语,她放下手机,抬眼看向渣男。
这个人知道她最害怕什么,就选择她最软弱的地方拿捏。
接而,郁南被这个渣男的爹给砸晕了。
她猛地起身,端起咖啡杯泼向他,在渣男愣神时候,她用手机指着渣男,“你敢传,我就敢报警抓你,你试试看,你爸故意伤人,等着坐牢吧。”
周亚兰顾不上渣男的狼狈,提起包夺门而出。
她走出咖啡厅时,一直压抑昏暗的心终于慢慢透进了光。
她在单亲家庭长大,母亲一直在楚家做家政拉扯她长大,今年三十五岁,考上顶级学府,如今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在职场上打拼多年,已经是女强人的姿态,虽然一直在努力自救,但内心深处仍藏着童年时期的狼狈,怕人笑话,怕人指指点点,为了所谓的名声和面子,一直委屈自己。
所以才会被渣男拿捏。
她现在怀着孩子,以后为人母,如果骨子里还这般软弱,怎么去保护自己的孩子呢?
其实她也无数次想过破罐子破摔,撕开这层皮洒脱地活着,但至始至终缺少了些勇气,一直以来,她身边也没有能替她挺身而出,帮她撕破这些世俗桎梏。
没想到,这个人是郁南。
周亚兰沉了口气,给律师朋友打了个电话,把这些年给渣男的转账记录,渣男威胁他的聊天记录和方才的录音全发到他的邮箱,而后往医院赶去。
*
而楚究今早并没有早来。
全资子公司今天揭牌,他和李信扬去参会,回到总部的时候,已经是上班两小时后。
楚究路过秘书办公室,下意识往里看,只有江伟光一人在一本正经摸鱼。
他站在落地窗前朝下看,下面闹事的人已经无踪影了,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和郁南的对话还停留在250块钱的转账,他发了条消息过去。
【人呢?】
结果消息没发出去,消息前面是个红色的感叹号。
楚究:“……”什么时候又删了。
楚究想了下,给周亚兰打电话,“秘书办的人都哪里去了?”
周亚兰一五一十告诉楚究。
周亚兰讲了好多,楚究只听见几个字——
郁南被打晕了。
李信扬准备而刚走到秘书办门口的李信扬身边飘过来一个人影,仔细一看是楚究。
楚究脚步都没停:“今天我不在公司。”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消失在楼梯的尽头,上次楚究走那么快还是……
好像楚究从没走这么快。
到底什么事那么着急外套都没穿,零下的温度穿西装衬衫出门,也是相当炸裂的。
楚究开车到医院时,保安队长和周玉兰都在,郁南靠在病床上,三人正在谈笑风生,这气氛和欢乐斗地主就差一副牌,若不是郁南后脑勺上确确实实贴了块纱布,楚究差点都分不清谁
是病人。
不是说他被人用石头砸后脑勺,整个人直接倒地,保安队长扛着上了120救护车吗?
可这感觉应该是他自己开车来的,顺便带上了周亚兰和保安队长。
保安队长:“郁南,上次错怪你,你可别见怪。”
郁南:“你职责所在,本分工作而已。”
周亚兰:“还说呢,也不知道保护自己。”
郁南点了点头:“我下次带个头盔和护盾。”
三人聊着天,见楚究突兀地出现在病房门口,他们都愣了下,接而保安队长和周亚兰连忙站起来,整个人变得局促起来,尤其是周亚兰,特别羞愧和不安。
而楚究已经没了超速行驶往医院狂奔的慌张,冷淡地看着病房里。
其实周末在医院一别,郁南搞不清楚究在搞什么鬼名堂,本来楚究单方面搅局让他很不爽,郁南虽然没有证据,但他直觉楚究是刻意让周玉荷知道他怀孕的事。
楚大董事长向来步步为营,无论身处什么环境,都会利用身边的环境做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事。
但楚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除了他之外,最不想让周玉荷知道这件事的人就是楚究了吧。
楚究难道是想让他把孩子生下来送给周玉荷养,他好有个交代?
可按照他对周玉荷的了解,她不会让楚究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但周玉荷的关怀又让他动容,以至于他都能原谅楚究出的这个烂招数,两者一中和,只剩无可奈何。
周亚兰和保安队长还没反应过来,为了不让氛围冻死人,郁南只好开口:“董事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究沉默走进病房,没回答他的话。
郁南话一出口才察觉他这句话真的是情商堪忧,来这儿当然是来看他的,于是补充了句:“您亲自来看我的?”
事实证明,脑子受过伤之后一片空白的时候真的不适合开口说话,保安队长和周亚兰咳了两声示意他别再说了。
人都来了。不是亲自来,还能是借尸还魂来么。
保安队长虽然学历不高,但给各种领导开过车,学历不够圆滑来凑,巧妙地转移话题,“董事长来了,请坐。”
楚究点了下头:“你们坐。”
郁南:“……”老干部么。
两人坐是不敢坐了,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等着领导视察。
楚究站在病床前,盯着郁南的后脑勺看。
郁南手下意识地往后探,想摸一下伤口。
楚究突然冷声制止:“别碰。”
郁南吓得一哆嗦,短促地吸了口凉气。
楚究拧着眉问:“疼?”
郁南没好意思说是被他吓的,眼睛快速眨了眨,“有一点疼。”
病房里又陷入了沉默,一旦安静下来,注意力就会集中,这时候郁南的伤口是有点疼了。
郁南:“我没事,谢谢董事长关心。”
郁南还想说
董事长日理万机,忙的话就先走一步,楚究没搭理他,看向周亚兰:“你打算旷工?”
周亚兰愣了下,接而又说不出的酸楚。
不得不说,楚究是个好老板,他一上任就说,谁干得怎么样,他心里有数,不会让好好干活的人吃亏。
周亚兰:“我这就回去补一个请假流程。”
楚究看向保安队长,两人眼神一对上,保安队长立刻说:“我也回去组织个培训,以防下次再让我们的受伤。”
楚究点了点头,“可以。”
两人麻溜开溜,病房里只剩郁南和楚究。
楚究和郁南相顾无言,气氛尴尬得郁南恨不得自戳伤口让自己晕过去。
但楚究的人生字典里似乎没有尴尬两个字,拉出凳子屁股一沉,也不看他,而是相当悠哉地刷视频。
还外放。
看来做成大老板的第一步就是脸皮厚。
视频放出来,郁南更想戳晕自己了,他看的正是刚才他在公司前面的广场舌战群雄额视频。
也不是舌战群雄,而是他一个人单方面输出。
郁南胡说八道的时候觉得自己思维敏捷逻辑清晰,现在回过头来听,确实思维敏捷逻辑清晰,所以怼过人之后,他从不会觉得自己没发挥好。
可现在有个听众,他还是有点尴尬,“老板,要不你关了视频,事情的经过我讲给你听?”
楚究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然道:“不用,你好好休息,我自己看。”
“……”
他话虽然这么说,但并没有让他好好休息的意思,除了语气有点揶揄之外,他竟然还调高了音量。
郁南沉默地躺回去,默默地翻了个身,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
楚究终于看完了,郁南才翻回身,看着他邀功:“事情处理得还不错吧?”
楚究:“你自己觉得怎么样?”
郁南几乎脱口而出:“很不错。”
其实郁南想用“很漂亮”来形容,想了下做人要低调,就换成了“很不错”。
楚究冷笑了下,“搞成工伤,是很不错。”
郁南碰了下后脑勺,满不在意道:“小伤。”
“小伤,但晕了。”
郁南见楚究上纲上线的样子,觉得有点搞笑,说出了实情,“晕是装的,吓吓那个老头,他都没怎么敲到,无大碍。”
楚究一脸无语看着他之后,语气愈发冷淡:“那是,他都没拿刀捅。”
“……”
郁南也懒得搭腔,但感觉十分憋屈,事办好了,没给公司造成实质性的影响,事情前前后后不到十分钟,对家请的媒体还没到现场就完事儿了,到头来换来他一阵阴阳怪气。
楚究肯定是不想给他赔工伤的钱,只想压榨他的劳动力!
郁南沉默了一阵不理人,但有的人并不自觉,不但没识趣地离开,反而起身去拆床头的果篮。
果篮是周亚兰在医院
楼下买的,说是空手来看病人不吉利,要有仪式感。
郁南确实有点口干了,如果楚究此时给他削个苹果剥个橘子,给他个台阶下,那他可以勉为其难地一笑泯恩仇。
他悄咪咪回过头瞄了眼楚究,楚究挑了个橘子,又大又红的橘子。
郁南躺回去,故意咳了声,“病房空调开太大,好干燥,喉咙好难受。”
暗示很明显了!
楚究也没搭腔,开始剥桔子,病房里顿时一股橘子香,郁南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他这都接近明示了,楚究虽然是老板,但来探望病人,总要有探望病人的样子吧。
但他等了许久,没等到楚究招呼他吃水果,而是听到了楚究的声音,“嗯,橘子很甜。”
郁南翻了个白眼。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郁南翻过身准备自给自足时,楚究正好将剥好的橘子递过来,郁南的嘴就这么怼在了橘子上面,当然,还有楚究握着橘子的一截手指头。
郁南皱了下眉,往后撤了撤,挤得双下巴都出来了,而楚究手还抬着,一动不动。
郁南:“……”
楚究:“吃不吃?”
“给我吃?”
楚究动了下刚才被他嘴蹭到了的指尖,“你嘴都迫不及待怼上去了,不然呢?”
郁南看着他的指尖,一时间不知道他说的怼上去,是怼上了橘子,还是怼上了他的手。
郁南接过,躺回病床慢条斯理地吃着橘子。
虽然人家橘子剥了,但郁南却出尔反尔,忍不了刚才楚究的阴阳怪气,决定不下这个台阶。
郁南正想着怎么阴阳怪气回去时,楚究开口了,“如果不受伤,事情处理得很漂亮。”
郁南吃软不吃硬,有人顺了一下毛就乖了。
楚究:“下次再遇这种事,斟酌一下,不要受伤。”
郁南刚想反驳,楚究立刻开口,“我妈会担心。”
郁南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就咽了回去,乖顺道:“哦,好。”
人一旦被夸,就容易飘,郁南精神了,立刻想到了正事还没办,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最正经的事情,“老板,这算工伤吧?医疗费用报销吧?”
楚究:“再给你颁个三寸不烂之舌奖。”
郁南才不管他到底是揶揄还是玩笑,只要楚究敢颁发,那他就敢接受,“那最好,毕竟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功夫了得。”
楚究忽然抬眸,像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意味深长地抬了下眉。
郁南心想不妙,楚究这一挑眉明显就是在憋坏招,估计是在算计着怎么埋汰他呢。
楚究:“嗯,领教过,确实功夫了得。”
“……”
郁南无法接话,他觉得楚究说的话只是字面意思,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但楚究的表情却在告诉他,这话就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再加上楚究向来特别擅长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擦边,几乎可以肯定楚究就是那个意思。
郁南心里冷哼一声,有样学样,“你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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