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天摸摸肩膀,暼了一眼窗外的男生,嘟囔了一句,“现在的小孩长挺高。”
见不得光的暗恋暂时险胜了虚荣,她迫使自己想些好的。她把伞借给了薛均,他总会来还,一借一还,他们又可以多说两句话了。
果然,开学那天大晴,薛均还是来找她还伞。实验班的同学成绩咬得很紧,桌位是暂时按照身高来分的,薛均坐最后一排,荀秋坐在第二排。
领完课本后,他跨过了整个班级,俯身把伞递给她,眼里带着笑意说,“谢谢你的伞,不然报道那天我肯定感冒了。”
没有李思源横在中间,他又变回那个温润又有礼貌的薛均了。可她没有表现得很好,只呆愣愣地看着他这个蛊惑人心的笑容,低声说了一句,“不用谢。”
他走了之后,身旁的女生忙不迭地拍她的手臂,激动地说,“啊,你认识薛均啊?你也是二中的?”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薛均已经在七中的贴吧里边出名了,有一张他在二中毕业会上发言的照片传遍了网络,他从“二中一班的薛均”变成了“七中九班的薛均”,不变的仍然是他的名字所代表的意义。
桌位离得远,他们基本上没有多少机会闲聊,不过每天他都会来收她的物理习题册。他的嗓音变得有些低沉,骨节分明的手轻敲她桌上的书本,喊她,“荀秋,作业呢?”
她才会把习题册从书包里拿出来递过去,“这里。”
明明是听了十五年的名字,从他嘴里喊出来,却觉得格外的不同。她又想起初中那次月考的语文作文,他用无数辞藻描绘了秋天,结尾用了一句,“拥抱秋姑娘”云云,莫名其妙让她心跳骤然。
实验班的学习氛围紧张得令人窒息,头一个月她被这气氛感染,几乎分不出一点心思去做别的事情。周舟也在七中,不过她在普通班,因为同路,她每天都等荀秋一起骑车回家。
第一次小考的排名分数咬得很近,几乎每十分就能前进五六名,薛均总分630,仍稳坐第一,荀秋578分,已经是九班的吊车尾了。
年级排名前100全是实验班的学生,101名的分数呈断崖式下跌,比荀秋少了整整三十分。
同学们在红榜前徘徊,时不时就有人感慨,“啊?630呐?还得是咱们薛均啊!”
荀秋听到,垂下眼睛笑了。
“笑什么呢?”
近在咫尺的温和嗓音让荀秋敛住了笑容,她没有准备好说辞,犹豫地抬眼看过去。
薛均就在她身后不远处,他仰着脑袋看排名,下颌线精致又分明,七中的橙色校服奇丑无比,可穿在他身上,却有种蓬勃的朝阳力,让人觉得他似乎下一秒就要去参加些什么田径或者球赛的项目了。
他的目光往红榜上扫过,最后定定地落在荀秋的名字上。
薛均说,“荀秋,这可不行,咱们二中人怎么能缀在尾巴上呢?你物理和数学多少分?”
荀秋支支吾吾地说了,又试图狡辩,“物理太难了,我觉得我都跟不上了。你这次物理多少分啊?”
薛均看向她,还没张口就被后面一个高大的男生抱住了肩膀,他转头去看,而后眸中积攒出很多笑意,他喊那个男生的名字,“严知,你又输给我了啊。”
“是!你了不起!”严知一拳重重地敲在薛均前胸,荀秋觉得打得太重了,眉梢猛地一跳,可薛均似乎司空见惯了,没和他计较。
原来严知和薛均是邻居,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严知从前在五中上学,这次以仅低于薛均的分数考进来,分在了隔壁十班。
“哦,你就是荀秋?”严知饶有兴趣地看过去,女孩儿白腻细嫩的脖颈马上覆上了粉红。
荀秋以为是薛均和他提过自己,没来由地就脸红了,她不面对薛均的时候,唇齿很是伶俐,她问严知,“你知道我啊?”
严知的侧脸轮廓深邃分明,因为他妈妈是美国人的缘故,瞳孔微微泛着蓝色。
“对啊,你这次化学满分是不是?徐老师在十班夸了你一整天,我们耳朵都起茧子了。”
荀秋误会了,薛均并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提过她的名字,只是严知和李思源打过篮球,多次听他对薛均抱怨荀秋不肯理会他的事情。
严知又问薛均,“啊,你这次化学多少分啊?哪个题错了?”
薛均摸摸鼻子,说“147,最后个选择题做错了。”
“那你输给人家小姑娘呢。”
薛均看荀秋乖巧地站在一旁,抿唇笑了一声,“荀秋化学一直都很好,我不知道输给她多少次了。”
“这么厉害啊?”严知夸张地喊了一声。
“嗯。”是薛均带着笑意的附和。
第四章
拉长的距离无疑驱动着荀秋往前追赶,她在小月考的时候猛然发力,考到了第三十名。
这样的波动对于实验班排名来说算是平常。她如愿以偿地在按排名换座位的时候选在了他的小组,这意味着他们可以一起做值日,或者一起做课外活动作业。
秋天的七中满地都是树叶,江城多雨,等他们早自习去扫地的时候,往往叶子都湿哒哒地沾在地上,很难扫得动。
萧瑟的秋色中,扎着马尾的少女拎着巨大的扫把,很努力地铲动着地上的湿叶,鬓旁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晃晃悠悠,她嘴里念叨叨的,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穿着红白校服的少年伸手摘去了她的耳机,在她惊慌的目光中俯身带上,一面问她,“在听什么歌?”
骤然拉进了角度,让薛均脸上的细绒毛都清晰可见,他鸦羽般的睫毛微闪,诧异地转过头来看她,“啊?是听力啊…”
“嗯…”
薛均的眸子像一潭平静的墨色池水,清晨的微光落在他蓬松的头发和崭新的校服,皮革材质的蓝色校徽流光溢彩。
荀秋险些停止呼吸,不自觉地后退,耳机线被扯得直直的,她顿住,捏紧了扫把。
粗糙的扫柄毛刺戳到她的手掌,她低声吸了一口冷气,慌忙地松开。
薛均好似看出她的不自在,立即把耳机线搭回了她的肩膀,目光落在她微红的掌面,解释道,“对不起,喊你好几声你都没答应,所以…”他耸了耸肩,“我太冒昧了,吓到你了么?手有没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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