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像没反应过来,看着我,又开始磕磕巴巴地鼓励我说再找找,先回滨株再说。我没有理会,我太累了,我说:“先回宾馆。”就顾自走开。我觉得无论如何我必须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没走出去多远,我的手被另一只滚烫的手抓住。我回过头,看见丁香正慌张无助地望着我,叫我姐姐的时候,声音还发着颤。
我愣了一下,片刻,疲惫地释然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这一趟辛苦你了,想吃什么?姐姐请客。”
在漫长的一秒里,丁香整个人像是火焰熄灭了似的暗淡下去。她松开了抓着我的手。
21
晚上,我们去吃了甘宜当地最豪华的酒楼。我几乎把能点的都点上了,一向狼吞虎咽的丁香这次却不肯动筷子,她说她没胃口,哪知道她的胃竟然那么脆弱,临到半夜又被饿得胃绞痛。
这次的阵痛持续了很久,我没办法,只好背上她去附近的诊所挂点滴。
“都让你多少吃点了,又胃痛了吧,要不是我因为吃太多撑得睡不着,看你今晚怎么办!”
“谁知道会这样……对不起嘛……”
“算了,你还是别说话了,下一次一定要按时吃饭,听见了没……”
“嗯……”脖子后面的脑袋艰难地点了点头。她的脸色很是苍白,挂上点滴后身体一直蜷着,我揉着她的肚子,在诊所守了她一夜,一直到临近天亮,才见她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一些。
这一觉丁香一直睡到早上10点都还没醒,起初我以为她也许是真的累了,到了后面才明白她只是不想看着我离开。
她的睫毛湿润着,大概快要哭了。我强迫自己不准再想下去,可临走前,还是不放心地买了一份皮蛋瘦肉粥托诊所的护士帮我送给她。
前往车站的一路上,我始终感到如梦似幻。我不相信这趟旅程竟然就这样结束了,更不相信丁香竟然真的曾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过。
也许一切都是假的。我不由自主地这么想着,当我发现口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不该出现的银行卡时,乱七八糟的大脑瞬间空白了数秒。
丁香究竟是什么时候把卡放进我的口袋里的?火车没有尽头似的行驶着,我看向窗外,兀自这么疑惑着。
22
大学第一年,我被家里发现是同性恋。大姑妈很生气,让我改。我说我改不了,大姑妈就让我滚,有多远滚多远。那时我最庆幸的就是幸好选了一所学费便宜的大专,半工半读勉强还能坚持下来。后来我就不曾回过家了,觉得大姑妈反正也不是我真正的家人。
从滨株回来的第二个夏天,我彻底断了去寻找张玉红的心思,反而心血来潮打算回去看看我大姑妈。结果一敲镇上那户熟悉的防盗门,才知道原来她早就离婚搬回老家了。
人一老,性格也和善了,这次回家大姑妈没有骂我,而是变得小心翼翼。我说以后我会一个月回去一次,她才勉强露出一个稍显寒碜的笑容。当天晚上我和大姑妈聊了很多,我太久没回去,说的基本都是同乡的八卦,说这家人后来怎么了,那家人后来又怎么了。
我不期然想起丁香,便顺口问她怎么样了。我大姑妈一开口就大叹了一口气,说那个孩子真是命苦,养她长大的老人才走没几年,自己也生了病,“听说好像是胃癌,去年年底她回来过一趟,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隔壁那栋老房子已经很久没人住了,我望向那个方向,脑子里嗡的一声就响起了去年夏天没完没了的知了的叫声。
我连滚带爬地奔向隔壁,将要推门进入的时候,似乎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一个人哼唱着《丁香》那首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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