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谦和陈烈酒说了,以后出炭都得在桃源县出,不去永安府,桃源县县令还得负责把码头修一修。
不能让明年来买炭的船像今年一样没有地方停泊船。
因此,顾凤朝到的时候,看到的是整个桃源县齐心协力修路又修码头的壮观场景。
他没废多大劲就在县里打听到了,仿银炭是从靡山县一个叫许怀谦的入赘秀才家里出来的,这路和码头都是为了卖他家的炭而修的。
他又一路骑着马到了靡山县杏花村。
在这里他见识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村庄!
这里的人们,不管是田里劳作的,还是去炭山上拉炭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看起来都生机勃勃的,完全没有那种看不到任何希望一副苦大仇深的乡村人面貌。
他被这些有生气的人吸引得下了马,找了个田间劳作的老伯问道:“老伯,为何你们挖地都这般高兴?”
“我们村的许相公和烈酒哥儿肯让我们种生姜,我们怎么不高兴?”这老伯见顾凤朝拉着一匹马,知他不是普通人,自从他们这杏花村拉了一千多车的炭出去,就时不时有到他们村来打听的,也见怪不怪了。
顾凤朝疑惑:“生姜?”
“嗯,生姜,就是我们村的许相公,许相公知道吧!”
顾凤朝颔首:“知道。”他当初还看过许怀谦考秀才的试卷呢,民生写得特别好。
“就是他,去年种了五亩地的生姜,联系上盛北的医馆,卖了七百多两银子哩!”
老伯说起这事一脸的唏嘘:“七百多两银子,我们种了一辈子的地,从未种出过这么多银子来!”
“他现在不种了,都分给村里人种了,明年我们也能挣到钱了,你说我们高兴不高兴!”
老伯一脸的欣喜遮掩都遮掩不住,虽然每家每户只有两分地,一年只能挣三十两银子,可三十两银子也不少啊,够他们起一栋青砖大瓦房了!
“那他还真是有够大方的。”顾凤朝听到也很震惊,且不说五亩地挣了七百多两银子,就说他能够把这利益分出来给村里人,这份大方都能叫人敬佩了。
“可不是。”听到他夸许怀谦,老伯高兴得连连点头,“许相公是我们村的大好人啊,中了秀才给我们种生姜,没中秀才又孵出小鸡让我们养鸡,还有那烧炭,都是许相公想出来的,桩桩件件都是为了我们村里人好啊。”
“还有孵小鸡?”顾凤朝不淡定了,他一直也想推广养殖,听到许怀谦还有类似的举动,来了兴趣。
“有。”当下老伯热情地给顾凤朝讲了讲许怀谦孵小鸡的起因经过,说完又把许怀谦夸了又夸,“不管是这孵小鸡和种生姜当时都没有人相信许相公能成功,现在都服了他,以后他说什么,我们村里人就信什么。”
听这个老伯左一句右一句不离许怀谦的,顾凤朝对许怀谦这个人更好奇了,他迫切地想要去见识见识许怀谦其人,分别完老伯后,他拉着马朝他指引的方向向陈家院子寻了过去。
很好找,一找就找到了。
此刻的许怀谦正带着家人在院子里烧烧烤,陈烈酒这一趟去苏州府挣了六千多两,刨去他给许怀谦买绫罗绸缎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他也还剩下六千两,现在找小夫夫的财富已经可以称霸靡山县了,许怀谦也不抠搜了,整日带着弟弟妹妹在家吃喝玩乐。
挣钱了,挣大钱了,就是要好好享受,不做守财奴。
“阿谦,我今日想饮一盏酒!”陈烈酒自苏州府回来,就特别喜欢喝酒,他攒的私房钱,也被他拿去买酒喝了。
以前是家里没钱,喝不起,现在是家里有钱了,想喝多少喝多少,他就不太想委屈自己了。
可许怀谦不让他多喝,因为上次从苏州府挣钱回来,太高兴,一时间没收住,喝醉了,一高兴就把许怀谦给扒了,缠着他要了一夜。第二天就被他明令禁止地说喝酒要跟他报备了。
“……好,不过只准喝一壶哦。”听到陈烈酒又要喝酒,许怀谦就腰背一疼,实在是他老婆发起酒疯来疯狂了,缠着他要个不停也就罢了,还会骑在他身上自力更生,就他结实紧致的腰和那比马达还要快的速度,谁受得了。
整整一晚,他都处在痛并快乐中。
要是他身体好陪他这么玩还行,关键他身体太不好了,他怕被他玩不上两回就歇菜了。
“一壶也行!”讨到酒的陈烈酒也不挑,有就行,高兴的日子就该喝点东西,转身就进门拿酒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来个身穿长衫牵着马的青年人,朝他们笑着打招呼:“主人家好兴致。”
许怀谦转头,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你是?”
“路过讨水喝的人。”顾凤朝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
他听村里人描述过他的体貌特征,知道他面容俊美,体弱多病,因此许怀谦一转过头来,就认出了他。
跟他想的农家子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的农家子任劳任怨,朴实耐劳,没想到却这般俊美昳丽,气质斐然,跟这村子里的人,一点都不搭边。
许怀谦也一点都不相信他是路过讨水喝的人,哪有牵着马,到村子里面,还是他家这个位置,来讨水喝的人。
不过,他的眼睛里没有恶意,为人也一身正气,不像是个坏人,再不信任他,也好心给他倒了碗水。
“许秀才这般高调行事,就不怕上头权贵欺压?”喝了许怀谦的水,顾凤朝也不介意给他透露些话。
他在这里的动静太大了,肯定瞒不住上头的知府大人了,他怕知府对这个颇有才华的秀才下手,想要提醒提醒他。
他这番提醒,倒是让许怀谦对他另眼相看,如果他是知府的人,肯定不会这样提醒他,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肯定也想不到这层面。
那他就是一个既不普通,又不如知府的人。
永安府县令?
有几分猜到来人身份的许怀谦也不敢确定,想了想,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粉身碎骨都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我觉得我做的是对的,为何要怕权势欺压?”
反正不认识的人,随便忽悠,谁知道他是好是坏?
可他却不知,他这随口的一句话,却令顾凤朝心神一凛,粉身碎骨、要留清白,好刚烈的性子,要是我也如同他这般刚烈,是不是就能替这世间保住这份不可多得的人才?
从村里一路打听过来的顾凤朝,已经从村民们口中探听出许怀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父母双亡,一个被大伯一家欺负,一个入赘了,一个曾经瞎过眼,都在积极努力生活的人。
而他这个想要为百姓做点什么的知县却因为不敢跟知府对抗,而选择终日浑浑度日的人,跟许怀谦一对比,就如同一个懦夫!
“你是对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许怀谦的一席话,让双眼迷茫的顾凤朝找到了一点方向,如果他也跟许怀谦一样,不屈服于这命运,能够勇敢地放手一搏,是不是就会让这世间多很多的不一样?
顾凤朝来讨了碗水就骑马走了,走时目光炯炯有神,还说许怀谦的话是对的,把许怀谦弄得一头雾水。
“谁啊。”陈烈酒都在烤炉前喝了半壶酒了,见许怀谦迟迟没有过去,迷蒙着一双眼问道。
“不知道,路过讨水喝的人。”许怀谦也清楚,他说他是路过讨水喝的人,就当他是吧。
“哦。”陈烈酒应了一声,看许怀谦的眼睛有浓浓的火焰在跳动。
被他的眼睛这么看着,许怀谦心头一跳:“你喝的哪壶酒?”
“就你放柜子上的那壶啊?”陈烈酒老实说。
那是最烈的一壶酒!
“阿谦——”陈烈酒贴着许怀谦耳朵喊了一句。
许怀谦顿时备感腰疼,今晚又要受苦受累了,以后再给陈烈酒买酒,他就是猪!
“我们回房吧。”陈烈酒说着就要强拉许怀谦回房。
许怀谦无奈只得跟着进了屋。
房门一关,陈烈酒的唇就攀了上去,跟屋外的寒风凌冽不同,一室的热情似火。
“十九了阿谦,今日你十九了!”陈烈酒始终记得许怀谦的生辰,解衣服的时候都在不停呢喃。
“嗯。”许怀谦当然知道今日他生辰了,还知道今日是陈烈酒的潮热,本着养了好几个月的身体,能好好帮陈烈酒一次潮热的,结果被他上次发酒疯全给破坏了。
“生辰快乐。”陈烈酒坐在许怀谦身上的时候,在他耳旁缱绻了一句,“今天不让你受累。”
知道上次发酒疯害苦了许怀谦,这次陈烈酒也稍微有所收敛,虽然有几分醉意,但意识是清醒的。
“等、等一下。”他要行动的时候,许怀谦突然制止了他。
“……嗯?”中途被人打断的滋味并不好受,陈烈酒抬起眼皮不解地看向许怀谦。
“……要不要我配合你?”许怀谦心跳如鼓的问了一声。
知道他老婆很狂野,可他也不能全程就像个工具人一动不动,完全让老婆行动吧。
“这怎么配合?”姿势颠倒,许怀谦很难行动吧。
“……就这样。”许怀谦说着学着陈烈酒以前的模样喘了一下。
角色扮演嘛,他懂得。
陈烈酒瞬间屏住了呼吸,以前仰着看许怀谦眉目含情的模样就看得他血液逆流,这会儿低头看许怀谦不仅能更清晰地看清楚他眉目含情模样还能从他的喘息中品出一丝媚态来,更令他如痴如醉了。
然后,许怀谦就为他的一时不理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让他玩角色扮演,他能是陈烈酒那种常年走镖身体素质好得不能再好的人的对手吗?
不仅好几天没有下床,下床的腿都在打颤,且看陈烈酒每天春风得意活蹦乱跳的模样,让他深深地明白了,什么叫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好在,放纵过没多久,家里又忙碌了起来,陈烈酒不再把目光放在许怀谦身上,终于让许怀谦得以喘口气了。
陈小妹新修的火炕房出来了,因为家里不缺钱了,这次她直接修了一间用青砖砌的火炕房,请了陈小青和姜小山过来照料,每人每月三百文钱,虽然不多,但也足以让两人感恩戴德。
陈小青以前是因为陈烈酒的名声找不到婆家,现在他们陈氏宗族有钱了,加上他又在陈小妹这里干货,能自己挣钱了,那红媒婆都上他家说了十几次亲了,他爹娘和大哥大嫂都挑花了眼。
最后决定,等他二十岁潮热来的时候再相看。
而姜小山更是,他在陈小妹这里干活,陈小妹直接带着人上门警告了一下,如果他把人给她打得干不了活,她会让人也打他的。
孙旺财再混蛋,再糊涂,再喜欢打人,看在陈小妹和陈烈酒的份上,也不敢再对姜小山动手动脚。
而王婉婉哪里更甚,自从知道王婉婉这里收络子,还免费教村里人络子时,整个村大半的妇女、哥儿都跑来她这里学打络子了。
没事就往陈家扎堆,陈家大方啊,时常屋子里点着仿银炭,大冬天的在屋里打络子还能说说话。
许怀谦也被迫认识了不少村里人,偶尔听他们讲村里的家长里短还挺有意思。
陈烈酒那更是忙疯了,陈氏族人刚得了钱财,一个个张落着起房子,全都在陈烈酒的砖窑订砖。
陈烈酒让他们挣了钱,他们也得让陈烈酒多发点财嘛!
许怀谦给陈烈酒算了算,光是这些砖都够他明年忙活一年了!
整个村子大冬天的都在欣欣向荣,一点颓废之气都看不到,所有人都好像有了自己努力奋斗的目光。
许怀谦原本还在担心上头的知府搞事情,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什么事也无事发生后,渐渐地放下了一颗心。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陈金虎背着小包袱要再次出门走镖时,而许怀谦也要上书院再次读书时。
这个时候,一则消息传遍了整个永安府,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压在他们头上,让他们所有人都喘息不过来的永安府知府泰安翔以贪污受贿的名义被抓了,并被判了秋后问斩。
永安府下面的所有县令都惊了三惊,怎么好好的,我上司就没了!
其它七县的县令还处于蒙圈状态,而靡山县周边的几个县令则是杀到许怀谦家中,问他:“是不是你用了什么法子把知府给搞下台了?!”
许怀谦也一脸懵:“没有啊,我还等着他来找我呢?!”
许怀谦原还等着他们那瘪三脚的谎言被知府揭穿,他找上门来,他再想办法用钱贿赂贿赂他,看看他收不收,结果他自己先把自己给玩没了?
既然不是几个县令搞出来的事,许怀谦朝陈烈酒看过去,难不成是他老婆弄的?
陈烈酒怂肩:“看我做什么,我再有能力也只是一个乡下哥儿,办不了这么大的事儿。”
他们不会以为他卖几车炭给那些京官他就能搭上京城里的路子了吧?!
事实上,那些来买炭的官宦奴仆高傲得很,要不是他手里有炭,人家都不屑与他这个哥儿说话。
既然不是他们这些人做的,许怀谦迷茫了一瞬:“那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远在京城的皇帝已经注意到了他这个小小的秀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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