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章 番外四(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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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家的厄运并未结束。

拐过年的初春,从镇上赶着驴车回来的冯家父子也出了事。救下两人的那群帮工七嘴八舌拼凑出了事发时的原貌。

他们走到半道上,毛驴受惊,撒蹄子疯跑,连车带人一把翻到道旁里。树上竟悬着马蜂窝,惊扰了的马蜂像是黑色的潮水般涌出,嗡嗡地成片拥上去,叮咬两人裸露在外的皮肤。

于不远处府邸上动土建房的帮工回村时远远听闻呼救,不敢贸然冲入蜂群救人,等到盘旋的马蜂回巢,才上前救下来。

冯父与冯兆被横着抬进家门的当口,冯玉贞正被冯母拘在屋里,同二姐绣她的嫁衣。

姐妹俩话家常,二姐抱怨冯兆这几日还闹个不停,非要跟着爹从镇上再买条狗。

黑狗吐舌头的死状尚且宛若昨日,冯玉贞嘴上附和了两句,她望着手里鸳鸯戏水的红锻衫,思绪却岔开一缕,心二意地游离回了那个山洞里。

自那日相别,两人已有整整个月未见。她自身难保,自然也不能再像去岁冬日那样为他送去吃食。他这个寒冬如何度过的?他又说要出手帮她,那么……死因蹊跷的黑狗是他所为吗?

外面嘈杂的人声打破了她的忧虑,冯母乍起的哭啼声犹如平地一声雷,姐妹俩抛下手头的活计,提脚往院中赶去。

远远只见冯母趴在什么人身上嚎啕,走近,躺在竹板担架上□□的父子两人赫然入目。一大一小已是五官不清,一个头肿得足有两个大,可怖异常,全靠身上的衣物才不至于认错。

窄小的院子里挤着乌泱泱的人群,天色昏昏地压下来,冯母两眼抹泪哭诉她命苦,父子俩在她臂膀上断断续续痛吟。

找大夫的找大夫,架人的架人,往来的人愈来愈多。冯玉贞烧开水,提到院里,她站起身,脑子被吵得乱糟糟的,一枚石子突兀地弹到她的鞋尖上。

冯玉贞低头,顺着石子投来的方向无意一瞟。眼睛在重叠的人影中倏然一顿,清瘦的少年矗立在墙根,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珠同她在半空中相撞。

冯玉贞呆在原地,他的唇角冲她略一弯,转身离去。

旁人见冯家闺女神情恍惚,旁人只当她是被家里这一遭

的变故吓傻了,冯母也无暇顾及她的异常。

夜半更,闹哄哄的冯家才安静下来。二姐和冯母在东屋,夜里轮班照看父子俩,西屋今晚只有她和四妹两人。

四妹还小,懵懵懂懂睡熟了,冯玉贞却夜不能寐。她侧躺睁着眼,实在心烦意乱,没有丁点睡意。她将手伸到自己枕头下,摸索出那条红绒线,轻轻地握在手里。

窗扉处传来“笃笃笃()”声清脆的扣响,冯玉贞倏地从床上坐起,她望向窗外朦胧的夜景,一颗心砰砰乱跳。

她绞着红绒线,将乌黑的长发利索编起,流苏垂在肩头。仔细地用沾湿的棉布擦了擦脸,静悄悄推门走出去。

墙根果然斜斜立着一个人,少年笼罩在墙后阴影中,冯玉贞看不到他的面容。

她脚下一滞,肚子暴突的死狗、面目肿胀的父亲与弟弟在脑中接连闪过。她动物般的直觉发出警示,真相昭然若揭,前面的阴影里中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她本能地心生畏惧,竟然在仅剩四五步的距离时停下,不敢走过去了。

可她的及时醒悟已然迟了。来人等不及开口,朝她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像是在索取报酬。

他开口,语气平静,不许她心生悔意:“过来,贞娘。?()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冯玉贞退无可退,软弱的个性被他催促着向前,最终也同他一起容身在黑影里。

她忐忑抬起头,崔净空神情分明如常,冯玉贞原本一肚子的关切和问候却堵在喉咙间,吐不出来。她干巴巴问道:“空哥儿……这些都是你干的吗?”

崔净空只静静瞧着她,冯玉贞走走停停,犹豫不决,他干脆朝她走近,两人面对面,相距不过半臂。

一只冰凉的手像是毒蛇一样爬到她的颈项,冯玉贞打了一个哆嗦,她下意识偏了偏身子,躲开他的手。崔净空动作稍顿,她的脖颈旋即又被轻轻握住,他的拇指抵住女孩的下颚上抬,带来轻微的窒息感。

冯玉贞再不能低头,崔净空垂着眼皮,鼻尖的弧度凌厉而锋锐,低低道:“你不高兴吗?那条恶犬伤了你,我便毒死它,不解气吗?你父亲与弟弟欺辱你,我便叫马蜂蛰毁他们的嘴脸,不痛快吗?”

得到了早有所料的答案,冯玉贞一时语噎。她不想当初山洞里的承诺竟不是什么轻飘飘的年少气话,而是确凿无疑、血债血偿的狰狞报复。

她浑身的汗毛霍地立起,外人即使想破了脑袋估计也猜不透,冯家交织的厄运实际全数归结在不起眼的女儿身上。她自己细胳膊细腿,手无缚鸡之力,偏偏身后却站着一个心狠手辣的崔净空,两人一明一暗,恰如月之阴晴圆缺。

冯玉贞现在总算看清这个当初救起她的少年的本性。可是即使看清,她又能如何呢?难道要叫他离远点,说自己招惹不起他,承担不起他这样深重的庇佑吗?

已经由不得她了。恰如此时,少年的手微凉,从她的颈子攀爬而上,笨拙又好奇地贴上她的脸颊。那处曾经淤肿骇人,如今已经全消下去,展现出少女原有的秀丽和白净来。

凉爽的春夜,冯玉贞却出了一身细汗,她感觉崔净空抚摸过的皮肤上烧起了火,她不堪燥热,抬手握住少年的手腕,不欲他再乱动。半晌后才跟求饶一般小声道:“空哥儿,我没有怪你……只是,这些事你日后多与我商量,好不好?”

崔净空的眼中暗潮涌动,他轻声问她,心照不宣地揭露了自身的秘密:“贞娘,你全都知道,是不是?”

藏在衣袖里的碎银,不知从何而来的布料,还有诸如此类的许多蹊跷。

冯玉贞抿着嘴唇,崔净空专注地凝视着她,那只手伸到她的耳后,轻轻揪弄起那条发带。

冯家二姐年后嫁人,冯玉贞也逐渐有了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可崔净空要碰,她全然无法推拒这种堪称孟浪的行径,只好扭过脑袋,却更像是一种默许和妥协。

少年少女的身形淹没在月夜的屋后黑影中,只听到吹散在春风里的低声承诺。

“只要你再不离我而去,我便永远……永远乖乖听命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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